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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噩梦悄至

会哭的人

第五章 噩梦悄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一样的天气,一样的街道,一样的自己。

  他又像往常一样,在这个灰暗的下着雨的街道,追寻着若隐若现的乐调,仿佛这就是他的宿命。

  而当他每次即将找到那个发出声源的巷廊时。

  他就会立刻清醒,留下本不属于他的遗憾。

  这次,也不例外。

  再一次醒来,郝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天花板的白炽灯,散发着刺眼的白光,随着意识的渐渐清醒,他看到了周围苍白的一片。

  我这是在哪?

  “咔嚓”一声,在他眼前的门被打开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和一副学者镜的中年人,拿着一个记录板正在观看,在放下记录板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病床上清醒的少年。

  白色身影迅速靠近,询问了少年一些关于身体状况的问题,在确定无误后,按下床头的呼叫机,用沉稳的语气说,“361号病房的病人已经清醒,允许家属进来探望。”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伴随着医生的离开,少年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病房?病人?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这些还没得到解答,刚刚出去的医生带着自己的家人进来了。

  母亲一看见自己清醒就喜极而泣地报了过来。

  而父亲这站在一旁,沧桑的眼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那一刻,在郝凡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拥有的感觉。

  有时候,时间和命运正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会在无时无刻中决定了人们对生活的态度。

  包括人生的走向。

  安慰了一下后,医生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将少年的父母带出去并叮嘱少年身体有情况叫他。

  郝凡尝试坐了起来,发现除了身体比较虚弱,其它一切都好。

  又过了两天,医院批注少年出院,临走前,医生叮嘱少年的父母要经常带他过来复查以及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

  郝凡觉得没什么必要,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清楚吗?实际上,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

  走在回家的路上,郝凡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为什么进医院。

  母亲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说,眼睛因哭过有些红肿,听到自己儿子的疑惑,她想呼之欲出却又欲言又止,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父亲为了解母亲的难,思索了一会,说:“你当时发高烧,咳嗽,在学校里晕倒了,老师和同学把你送进了医院。”语气比较平稳,显然不像父亲平时的风格。

  现在郝凡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从拘留所里出来后,人的性格发生了变化,连他都有些不认识的感觉。

  三个人走在街上,一路无话,仿佛只有一个人走在路上。

  街道的一旁,有一名环卫工人在扫地。

  “莎——莎——”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少年的心弦,停下脚步,将目光投放在他鲜明的马甲上。

  少年的父亲也将目光跟随少年而去,看向来回交错的扫帚。

  想着各自的心事。

  和同一个人的未来。

  回到家中,妈妈忙着做饭,爸爸坐在床头用打量的余光来观察自己的儿子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间,然后轻叹一声,带着一丝颤抖。

  厨房里的人怀着心事惶惶不安地切着菜,一边切着,一边回想早上医生对他们说的话。那是一中从未拥有过的担忧和害怕,弥漫在她的手指间,充斥着她的大脑,一个不留神。

  啊——

  “怎么回事?”父亲连忙跑过来。

  少年的房门也开了一条缝。

  “切……切到手了!”母亲咬紧了牙关,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然后把头压在两肩之间,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父亲接过母亲的手端详了一会,然后抽出两张纸,撒上一点盐打湿后,按压在流血的伤口上。

  母亲立刻感到了一股灼烧的痛正从手指流遍全身,几乎要叫出来,但立马被父亲制止,同时还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房间。

  回过头来,发现那不知何时打开的门又关上了。

  两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从郝凡从医院回来的晚上开始,父亲学会了守夜。

  但防的不是贼,而是郝凡。

  怕他晚上又悄悄溜出去发生什么意外。

  熬不住就用手机刷视频,让自己强行保持清醒。

  睁不开眼,就用烟中的尼古丁刺激自己的神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接到那张白纸红字时开始的。

  夜晚,少年的梦中。

  郝凡再次回到那个梦境。独自一人,雨幕的街道,阴沉的天气,还有那熟悉的乐调,每一次梦到,乐调的方位就会改变一次。但不管怎么改变,发出声音的一直是那个漆黑阴暗的巷廊。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郝凡这一次很容易找到那个发声的走廊。

  里面吞吐着一扬顿挫顿挫的音乐,映衬着周围的雨幕。

  两旁路灯的一明一灭像极了黑暗中的眼睛。

  就在他准备走进里面的时候,脚下像踩空了一般,陷了进去之,随后整个人像掉入大海一般,陷入无尽黑暗的漩涡,周围的景象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洞般的漆黑,他就在这黑洞中不停地下坠。这个下坠的时候,还有来自周围有形的挤压充斥在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中。

  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有气无力。

  他想呼叫,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他想要抓住一些东西,却发现自己周围一无所有。

  有的仅仅是黑暗和如坠冰窟的寒冷。

  在着无限的恐惧中。

  他被惊醒了。

  这时,天空微亮,灰蒙蒙的天气露出了一道白光,烟笼寒水一般,缓缓地在这个世界醒来。

  郝凡轻轻的推门准备出去,去发现桌旁的主人早已离开,留下了客厅沉闷的鼾声。

  一切似乎真的回到了原点。

  穿过熟悉的街道,郝凡再次停留在这个令她充满好奇的巷廊。

  这条巷廊,他在“禁闭”期间已经来了很多次了,里面除了一些破旧的杂物,腐败发臭的垃圾以及破碎发霉的墙体外,没有其它的新鲜事物,但就是这个不为人知的走廊却给郝凡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总想从里面找出一些他意料之外的东西,仿佛如果找不到,就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似的。

  这时,上课的铃声从远方飘来,他该走了。

  他临走前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直到出来时才点燃,然后回过头,看见他曾无数次停留的地方,上面两只大眼睛般吊灯,正在目送着郝凡的离开。

  郝凡抽了一口手中的烟,却感觉肺部如同针扎一般,开始剧烈疼痛,险些让他站不稳脚跟,胸腔的来回起伏好像很强烈地抵触烟中的尼古丁,突然从背后传来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把他惊了一下。

  咳——咳——

  咳了几声后,郝凡暗啐一口,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然后随手甩下手中的烟,用力地踩了一下,才径直离开这里,任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很长。

  进入教室,他一如既往的迟到,反正也是罚站,他也像往常一样,习惯了。

  可这一次,姜老师破天荒的没有罚他,只是叮嘱了一句下次准时进班后就走开了,临走前姜老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难隐之恻和担忧。

  坐在教室里,班里因为还有两个星期就要高考的缘故变得寂静严肃起来,不免有些枯燥无味,当然,这只针对郝凡一人,此时,他只能埋头看着自己的小说,任由窗外的的落叶声来挑拨他敏感易动的心弦。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郝凡的几个好哥们围在教室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郝凡看见了几人,放下手中的书,拉了一下贴在大腿上的裤子,向他们走去。

  “凡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还……”一见面,老和迫不及待地向郝凡询问,却突然被旁边的伙伴拍了一下肩,打断了他的问题。

  “没什么,发了一下烧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噢,对了!你刚才说我还怎么了?”郝凡风轻云淡地回答,好像生病的人不是他一样,反而对老和最后没说完的话感到好奇。

  “没……没什么!就是对你昏迷前趴在窗户上感到有点那个。”老和反应过来后对郝凡的追问进行了回答。

  “你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郝凡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老和也感到了一些尴尬,于是打着哈哈说,“那……那个,凡哥,你好好休息!咱几个就不打扰你了,走啦!”说完,几人便一溜烟地走了。

  看到几人的离开,郝凡倍感疑惑,总感觉老和没对他说真话。

  到了放学 教室里学生一哄而散,留下几个整理资料的同学和看书的郝凡。

  过了一会,班里只剩下郝凡一人,正在他准备合上书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郝凡回过头,是小姜老师和大道理。

  “郝凡!干嘛去?”姜雪怡快步向前,走到郝凡面前。

  “不干嘛!回家呀。”郝凡回答的不真不实。

  “你家人给我打了电话,叫你不去网吧,那里空气不好,会影响你的身体恢复。”姜雪怡用关切的语气来劝告郝凡。

  但郝凡有些不当回事,嘴上不停地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走了。”说完,不管两人饱含关心的眼神,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走远了,大道理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孩子!”

  姜雪怡也回过头,神情有些悲伤地说:“希望他晚些知道吧,”

  大道理接过话:“我已经打了电话,叫他的父母每次放学时都来接他。”

  姜雪怡又说:“嗯!我也在他放假的时候去他去得地方到处转转。”

  ……

  在离开的路上,郝凡思考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好友的隐瞒,同学的表现,老师的神情以及在来到学校的路上时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这前所未有的疑惑堆积在他的心头,等待解答。

  想着想着,郝凡没有留意前面有人,差点撞了上去,连忙躲开后,抬头一看,是父亲。

  父亲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平静。

  “你来干嘛?”郝凡没好气地说。

  “来接你。”语气也是那么平静,与以往的大发雷霆截然不同。

  说完,父亲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郝凡有些不耐烦。平时都不管我,凭什么现在要听你的!想到这,郝凡准备等父亲走远了再溜走,可走在前面的父亲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走了几步,转过头说:“你到前面去。”

  郝凡在后面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居然顺着父亲的意愿走在了前面。

  父亲走在他的背后,留意着他的四周和那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眼神变化莫测,心中百感交集,父子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家里,妈妈早已做好了饭,守在餐桌旁想着自己的心事和等待父子俩的回家,眼角还时不时地溢出几滴闪烁的泪水。

  这时,门被吱呀吱呀地打开,母亲赶紧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笑脸迎接开门的人。

  餐桌上,郝凡一家正在吃饭,窗外偶尔闪过几只麻雀或发出几声鸟叫,但房子里却诡异的安静,少年低着头吃饭,他的父母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看看少年,像是在看一个珍贵的宝物一样。

  “你们看我干嘛?”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尴尬与莫名奇妙。

  母亲被他问的有些慌张,这时,父亲在一边咳了一声,“不干嘛,医生说你刚好,要我们多多留意你的身体状况。”

  “我的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们关心。”说完,少年快速吃完饭,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反锁。

  客厅只留下了两个人,父亲看了一下房门后便在母亲耳边小声诉说了几句话,母亲听到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也快速吃完饭,父亲提前出了门,母亲则在厨房里洗碗。

  少年在房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漫画,直到门外的洗碗声逐渐安静下来和母亲的一声“小凡!我们先出去一下,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后,才打开房门。看向窗外,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广场舞歌声。

  于是,郝凡又像往常一样,走进厨房,挪动煤气罐,可这一次掉出的可不止是手机还有一张白色打印纸。

  郝凡心生怪异,取出打印纸,上面赫然印着两个鲜红的大字——病历。

  少年暗自一惊,心想:这该不会是我的吧!

  想到这里,郝凡手机都顾不得拿,挪回煤气罐,关上橱柜,回到房间去端详这份病历。

  命运好像恶意戏弄了他,却又大发慈悲地告诉了他真相。

  翻开后,他的心态和生活就彻底沦落为了命运的奴隶,少年一半震惊一半拼命否认地翻阅这份病历,良久之后,他崩溃了,靠着房门慢慢滑下,然后像梦里一样他蜷起双腿,将头埋了进去,先开始是哽咽,然后是抽泣,最后是号啕大哭,那份病历随着他双手无力的抓取,也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突然间,他想起了那天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霎那间,整个房间都如同那份病历一样,伴随着郝凡记忆的流入,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要吞噬掉眼前渺无希望的少年。

  而在那如同尸体一样惨白的病历上,拥有来自地狱里的通知。

  上面赫然写到:

   郝凡 17岁 男

  已确诊有肺癌中期和心脏衰弱并伴有心肌坏死等现象。

  生命就是这样,来之不易却转瞬即逝。

  当有些人还在抱怨因时间漫长而带来繁琐时。

  有些人却因命运而被时间所遗忘和抹去。

  让生命之花在绽放前枯萎还是枯萎前绽放。

  这取决于人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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