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我（十六）

不知哪条窗缝里穿过一缕夜里的风，桌案上的那豆火颤动了一下，烛光倒映在灯油上，温黄一片。

有鸟被什么东西惊起，扑扇着翅膀从屋外的树边飞走了。

小角落里氛围暧昧胶着，君子淮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有多近，近到呼吸都是交织着的。

莫汾扶住沉睡着的莫离站起来，梦里的莫离只是嘟囔了一声，没因为莫汾的动作而清醒回来。

“师兄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轻声说道，“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了。”

君子淮闻言也只微微别开脸，嗯了声。

这间房间本是彭凡的，舒澜沧又不识路，只能等着莫汾把自家弟弟安顿好再带他去。

柏冰块没什么耐心等待，君子淮又无事可干，两人只得先回去了。

这屋子只有一层，房间都是呈相对的两排，中间是露天的，所以占地面积还是挺大，房间也不多。

君子淮方向感没那么好，只知道柏渐是把他往对面带。

彭凡的房间在那排房间里的倒数第二，路过露天的地域时，他走前头，君子淮在后头慢慢跟着，两人的身影投影到地上，被斜月拉得长长的。

月光朦胧，薄纱笼罩着村庄，给这个小村添了几分温柔的静谧，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却很舒服。

二更时的村庄太过安静，除了斜月所带来的光，可能在这黑漆漆的环境里，没有其他的光源了。

这个念头还没有在脑里转完，眼角余光就见一团……移动着的光。

君子淮：“……”

出于某些心思，他没有叫住对方，只是站住了脚步，看着对方。

倒是柏渐走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

他抬眸，就见自己不知何时，拉住了柏渐的衣袖。

像一种无意识的挽留。

须臾之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就像九岁那年，他拉住了那人的衣袖。

这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一件小事。

沉默了片刻，他松开了。

一样的人，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明月，只不过那年，他最后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人终究还是把他留在了原地。

模糊的月光洒在柏渐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眉眼。

君子淮没有再看他，他把目光停在了那团光上，死死盯着对方。

然而事实是，对面在他拉柏渐衣袖时，早已停了下来。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终于，那团光朝前边凑近了点，片刻后，他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随着动作传来。

“是仙师吗？”

君子淮眯了眯眸子，便见着了月光下的第三个影子。

那人形销骨立，更像风中残烛一般，好似只要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将他整个人都吹散了。

他瘦的像是一具枯骨。

柏渐垂眸看了眼身边的人儿：“嗯。”

那团光更靠近了点，照在君子淮的跟前。

君子淮不适应地后退一步，便听到了那似乎老人松了口气。

“仙师为何还不休息？”老人提着油灯也退了一步，说道，“现在都二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