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

那道屏风后面已经跪了许多人，文帝坐在宣神谙的榻边，声音轻柔，“神谙，你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告诉朕，朕一定替你给办了。”

外面雨下的很大，淅淅沥沥打落在屋檐，洗刷着那青灰色的地板，

寒凉，逐渐从楠雾的指尖蔓延上来。

宣神谙的面色苍白，几乎是奄奄一息，程少商跪在屏风外，眼睛红彤彤的像个小兔子一般。

“妾此生都替旁人活了，若此时还替旁人说话，也太没意思了，妾在陛下身边呆了几十年，知陛下心中依然是那个耕读的磊落少年郎，若不是天下大乱，若非戾帝残暴，陛下是喜欢隐居乡野，然后迎娶越姮妹妹，生几个孩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此平淡一生。”

是了，宣神谙也深爱着文帝，只是她一直都知道文帝心中另有其人，她也一直将那份心思隐藏在心中。

文帝心念一颤，“神谙啊……”

“你这一生，是朕，朕耽搁了。”

“陛下，不曾亏欠妾，妾不敢反抗舅父联姻，遇到你，是宣神谙此生有幸。”

宣神谙的手握住文帝那双略有簿茧却宽厚温暖的手。

“陛下，为天下安宁舍弃许多，阿姮妹妹何尝不是，不能因她泼辣直爽，大大咧咧，陛下就认定她不会往心里去，不曾痛彻心扉，妾知，她背后的泪，只有比妾更深，往后的日子，陛下要与妹妹好好的，就如同你们在山野时那般亲密，就像妾从不曾来过……”

越姮走进那屏风，眼尾带着些许的绯红，看着宣神谙，“阿姊……”

“陛下，让我与阿姮妹妹说说话吧。”

文帝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阿姊，只要有我越姮在的一日，保管你们宣氏一门无恙。”越姮信誓旦旦的说着，却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宣神谙微微一笑，“谁指望你了，有太子在，他稳重能干，我放心的很，我现在，想说说我们……”

“我儿十九岁遇刺那年，我从未疑心过你。”

“我知道，那年……我儿四月龄夭折，我也从未怀疑过你。”

“我知，你从未怀疑过我，才不怕外面的风言风语，敢于接收这些孩儿们。”

越姮轻轻一笑，眼中的泪却是强忍着不让流出，她的声音轻柔了许多，“阿姊，在我心中我们就如亲姊妹一般。”

“如果我们……是寻常人家的小姊妹该多好。”

“让，让孩子们进来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楠雾在程少商的引路下，同少商一起以及太子他们跪在了宣神谙的面前。

“妾的身体，是要葬入皇陵的，能否允许妾割下一束头发，让阿雾烧成灰，带回随父隐居的山上。”

文帝应下，“你说的，一切都由你。”

楠雾低垂着眼睛，眼眶却也逐渐湿润。

宣神谙一言一句的给原太子和五公主安顿。

“子晟”

“是子晟对不住你。”

“我从未曾怪过你，我知你这一路走来，心里苦的很，你不欠我，我知，你一直心怀愧疚，待我走后，就让往事随风散去，你……你也放过自己吧。”

——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