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树（二）

如今正值春时，气温却一丝回暖的痕迹也没有。

楠雾伫立在自己屋宅院中，手指轻轻抚摸着庭院中央的那棵已经枯死了的枇杷树，无叶无支，

岂料，楠雾的指尖刚刚碰到那棵枯死了的树干，那树便开始缓缓倒下。

“小心！”

袁善见温良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急迫，他几步过去，拉开了楠雾，直到树落在地上，楠雾才恍然发生了什么。

“倒了？”

“倒了”袁善见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楠雾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墨翎墨尘他们？程四娘子呢？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此？”

“我让他们走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楠雾声音很轻，仿佛只需要风轻轻一吹，便会消失在无边际的空中。

楠雾蹲下了身子，一点点的往前摸索，摸到了已经枯老的树干。

袁善见静静的站在楠雾的身后，看着楠雾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树干的旁边，他低了低眼眸，没有上前，就站在这里，陪着她。

“这几年谢谢你照拂晏城的百姓。”

没过多久，楠雾又轻轻开口，她遮着眼睛的白纱不知何时松开，被吹落在地上。

楠雾又不知何时睁开了那双已经灰白而又无神的眼睛。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我自知时日无多，还请袁公子切勿在我身上费心了。”

楠雾没有等来袁善见的答复，只是肩膀上落了一件披风，与袁善见的一声轻叹，“那让我陪你这最后一程，也是好的。”

“不要”

楠雾下意识的反驳，她不愿意别人看见病恹恹的自己，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想要还给袁善见，“袁公子，谢谢你的披风。”

袁善见看着楠雾，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仍旧可以听声辩位，将这件披风准确无误的递给自己。

他的眼眸暗淡了许多，伸手拿过了披风，“其实，不必如此生分。”

楠雾却轻轻一笑，“你知道吗，我现在手上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如今这一切，也算是我咎由自取，离我远点，也好。”

“……”袁善见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楠雾。

“今天的天气不错，袁公子快些回去吧。”

袁善见没动弹，看了一会儿楠雾，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失踪了两年，性格好像也变了不少。”

楠雾身影微不可见的一僵，随即又莞尔一笑，“怎么变了？”

“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也更阴损了。”

“……”

楠雾轻笑，面色如常，“袁公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嘴毒。”

袁善见则扬了扬眉头，“不过，你确实变了，以前的你，可是英姿飒爽，瞧瞧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楠雾忽而凝噎，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心中忽然汹涌，想着从前的那些事情……

“阿父阿母……清川不要离开……”

“阿狰……快跑！”

“要想活下去，就得杀出一条血路。”

“我叫……楠雾”

“你若抛下我，我绝不原宥！”

“我们两清了。”

霍不疑……霍不疑……

“我是楠雾，亦是衣氏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