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十三)

裕昌郡主生辰之日，萧元漪与桑舜华带着程家女娘赴宴。

在场不乏名门闺秀，多是端庄淑娴，唯独万松柏之女万萋萋，才是真正配得上“将门虎女”四字。

尽管万萋萋出身高贵，可她平易近人，自小跟随家父出征，养成了不拘小节的性子，瞧着程少商和程姎穿着朴素，直接取来头饰簪子赠予她们。

三人来到内堂，瞧见身穿月白色长裙的一女子，程少商惊喜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月姐姐怎么会来？”

“嫋嫋，姎姎。”第一月与程家女娘打招呼。

万萋萋看着几人熟稔的模样笑道：“你们认识，看来我不用介绍了。”

第一月点头，她与凌不疑未回京前都是在战场上度过，与萧元漪万萋萋也是在战场相识。

今日裕昌郡主生辰与她说来无关，只是凌不疑被迫接下了邀请函，他非要带着第一月一同来，美名其曰让她看着他。

她不想来，但架不住会撒娇的凌不疑。

一旁落座的裕昌郡主对着第一月投来不善目光，程少商心中疑惑，她们未曾有过照面，为何这样看着她们？

裕昌郡主盯着第一月的身影，她亲眼瞧见凌不疑带她进来，还扶她下马车，这女子并非王孙贵胄，派人打听一番，她知道第一月也不过是一江湖女子，凭什么得到凌不疑那般对待！

此时宴客女眷陆续入席，仆妇们端上点心，还未待众人品尝，裕昌郡主和王姈交换眼神后，便以金丝小枣为由，对着第一月冷嘲热讽，不懂得礼数。

裕昌郡主故作端庄大方，“这经过了数十道工艺的金丝枣算是精细，诸位姊妹们尝尝吧。”

万萋萋与第一月坐在一起，她还未动筷便听见裕昌郡主嘲讽她。

“那位乡下来的姑娘怕是第一次吃吧？”

周遭女眷看出裕昌郡主故意刁难，时而掩面私语，发出讥笑之声。

程少商和程姎本就与第一月相识，她们出于程家也甚是简朴，未曾尝过这金丝枣，裕昌郡主这话让两人也顿时没了胃口。

“不就是金丝枣吗，有什么稀罕的，我还手刃过一头豹子泡酒喝呢！”万萋萋直言不讳，为第一月抱不平。

“这可是裕昌郡主的生辰，你怎么说的跟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一般！”

万萋萋闻言斥责裕昌郡主奢靡贬人，有悖于世家作为。

怎知王姈回怼万萋萋穿着华丽，不过是说得冠冕堂皇，一众狗腿立马应声附和。正因万萋萋心直口快，不善于她们这等诡辩，一时间难以回应。

眼看着程少商也要帮忙开腔，第一月示意她无需争辩。

只见第一月拿起筷子尝了尝金丝枣，随即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金丝枣由蜜糖裹牛油细面蒸炸而成，确实精细，可惜……”

女子神色淡然，举止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破有一种另类的气度，不似世家千金的温婉有礼，而是带着一种疏离的威压。

“可惜什么？”裕昌郡主见第一月如此落落大方，没见她出丑心中愤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道数十工艺的金丝枣便值得你去嘲讽他人，你可知战场上有多少人连一颗真枣都吃不上，你们坐享太平安乐，不知珍惜却借此贬低旁人。”

第一月曾与凌不疑经历过几十场战争，见过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路有饿殍，甚至于打仗的士兵都时常吃不上饭。

他们拼了性命守护的就是这样一群人。裕昌郡主作为皇亲国戚，竟看不起武将家属。

“你的优越感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保家卫国，出谋划策你一样都做不到，食民脂民膏，却从未为民请命，嘲讽我，你还不够资格。”

第一月字字铿锵，她拂袖起身离开，适才出言讥讽的女娘俱已避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万萋萋心里痛快之极。

王姈看着裕昌郡主败下阵来，赶紧出面打圆场，说是十一郎会来，“郡主也别同她一个乡下女子置气，她五福享受郡主的宴请罢了。”

听见凌不疑会来，裕昌郡主的脸色稍缓，她瞪了眼第一月，期盼着凌不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