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到京都时夜色正浓，人间烟火盛景尽在此时，凌不疑的人听命需先送她回程家，她无法，只得拜托他们届时将赵盼儿她们的住处告知于她，而她先自行回到了程家城郊的庄子上。

恰逢她大伯父大伯母之女程少商被大母董氏和二伯母葛氏遣到庄子上之期满，白日里前脚刚走，后脚当夜她便回来了。

菡萏女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可让菡萏好等，这一趟怕是有近半年了

菡萏长程朝云三岁，是她阿母曾经的仆妇陈厢之女，当年阿母出血而亡，陈仆妇一边照顾着三岁的菡萏，一边护着程朝云，还要应对大母和二房葛氏的种种刁难，在程朝云将将七岁时因病弱而去，自此四房便剩她和菡萏二人。

这几年因着无人管她，她到底也摸出了些门道，那些人巴不得她死了不去祸害人才好，所以也无人问她如何，更不会有人管她去向，程朝云想，怕是三伯父无法回来这几年，大母他们早将她忘了，故而才能让她这般自由。

所以她时常出门，凭着她常年到处混迹和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她也攒下了一下自己的钱，再加上早年陈厢瞒着主家为她偷偷留下的，她的家当也算不少。

而大伯父大伯母在前线征战，三伯父因官职在身带着三伯母也未在京都，他们皆不知，他们这些年寄回程家的银钱一分一毫都没有花在她和程少商身上。

也对，他们若是知道，怎会容她和程少商被这般欺负，三伯父三伯母的心意她一直清楚，而大伯父和大伯母多年寄回的信里，不仅只问程少商，也会关心她的事。

毕竟他们不仅仅是她的伯父伯母，更因为当年，程朝云的阿父在战场的死讯他们是最先知道的人。

只是可惜，关心她们的人鞭长莫及，留在程家的人皆对她们恶意满满。

程朝云喝了一口菡萏为她备下的水，笑着看向她。

程朝云好菡萏，主宅那边可有人问起

菡萏一听这不禁撇了撇嘴。

菡萏我的好女公子，家里那几个主子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

菡萏可盼着他们别问起，真问起了，女公子才是要遭罪

菡萏先前四娘子被他们扔在庄子上，不知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菡萏好在女公子你留下了的飞钱还有不少，池衙内那边也愿帮忙

菡萏食物家用置办齐全，药物也还有，才没真让主宅那边的人真将四娘子折腾病了

程朝云听着菡萏后面的话倒是放下心来，其他地方通用的是普通银钱，而飞钱却是京都官地专用的货币，她出门前特地给菡萏留了一大部分。

程朝云嫋嫋阿姊没事便好，这些年我和她的苦虽不同，但年头久了，也就这般了

程朝云不过好在三伯父托人给我捎了信，今年年底大伯父一家和三伯父一家应都能回来了

菡萏家主和叔老爷都要回来了，家里有了真正能做主的人，这下便好了

菡萏一脸惊喜，程朝云倒是有几分不以为然，毕竟这些年除了三伯父一家，她也没被人管过。

程朝云这次回来，兴许真会有所不同呢，不过听说大伯母家风极严，也不知道到时我和嫋嫋阿姊这般被养野了的性子，能不能受的住管教

程朝云况且，也不能太依赖旁人了，更不知她制不制得住大母爱撒泼的性子，若真制得住，她当年怎会任由大母和葛氏因一个老神仙之名就把嫋嫋留在这里

还是不能一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毕竟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厉害的人也打不破这条铁律。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