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雨中的桃林泛着泥土的香气，雨滴打在嫩绿的树叶上，水汽如烟似雾。

还未到开花之际，但有的树枝上，已经能看到了小小的花骨朵，很是可爱。

细雨中，桃林漫步，这样的意境，配上两位有情人，可谓是很浪漫了。

但是，程姎很煞风景的吓唬凌不疑，“你要是伤口崩裂了，我会让医工给你加黄连的！”

这种威胁对凌不疑来说，不疼不痒，但是，程姎的关心和在意，让他心里痒痒的。

“好。”

程姎伸手去接雨水，“和你说个秘密，这下边，被我埋了好多骨灰。”

凌不疑愣了一下，侧头去看程姎。

程姎故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那些叛军的。”

凌不疑平静的说：“战场上，我们收敛尸体，一般会全部埋入土中。”

程姎点点头，“尸体腐烂会比骨灰给桃树带来更多的养分，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树根底下插个骷髅头可不好，更换桃树的时候，容易吓到百姓。”

程姎指着桃树，“你看，他们为骅县带来了伤痛，现在变成了桃树的养料，骅县的百姓可以用桃林赚一份生计。”

程姎用手指比了比，“墨子节葬，我只是更节省些。”

凌不疑被程姎逗笑了，他也是读过《节葬》的。

墨子可没说过，节葬节到挫骨扬灰。

凌不疑顿了一下，不，程老县令的尸体，也被程姎变着名头，烧成了骨灰。

“你还真是人人平等。”

程姎狡黠的笑着说：“起码，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说完，程姎把湿乎乎的手，轻轻拍在了凌不疑的脸上。

凌不疑没躲，也没生气，只是平静的侧头看着她，“为何？”

程姎不笑了，认真的问：“骅县的血债，你认不认？”

凌不疑丝毫犹豫都没有，“认。”

程姎惆怅的说：“我们墨家的，有恩必偿。”

一句话，让凌不疑沉重的心情，又破功了，“姎姎，先贤的话被你这么用？”

程姎振振有词的说：“程小妹现在算是我的人，有恩必报，那换算过来，便是有仇必报。旁人不知，但你骗不过自己。”

凌不疑张了张嘴，他，也要报仇。

可语言在事实面前太过苍白，凌不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程姎大气的拍拍凌不疑的肩膀，“我帮你。”

凌不疑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有些迟疑的说：“姎姎，你本不必”

“子晟，”程姎很无礼的打断他，“我不仅是为了帮你，我也为了帮别人，像骅县这般，越少越好。”

“你是武将，战场杀敌，是武将本分，”程姎望向桃林，“武有七德，禁暴、戢兵（消弭战争）、保大（保持强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七德兼施，止戈为武。”

凌不疑默然。

程姎狐狸眼瞪的溜圆，拽着凌不疑的衣领，凶巴巴的说：“我说的有何不对？”

她趁机偷瞄了一眼，嗯，凌不疑胸前的绷带，确实没有血迹，他没骗自己。

“你说的对。”凌不疑握住程姎的手，宠溺的笑，默默的解救自己皱巴巴的衣襟。

再扯，便要扯露出肩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