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夜诉

——

凌不疑一句话不说，即使霍之芫醒过来了，他也好似没有丝毫半夜偷闯妹妹闺房的不妥。

霍之芫刚要起身去点烛火，却被凌不疑拉了回来。她不解，凑近一看却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凌不疑这是，在哭？

霍之芫此时此刻十分痛恨自己不能言语，她好想问凌不疑一百个问题，为什么今夜会哭？他不是去查许尽忠了吗？

霍之芫【阿兄？你怎么了？】

凌不疑没说话，眼底是无数的情绪在翻涌。霍之芫在想他现在也许是需要一个安慰的怀抱，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整个人靠过去，下巴搁在凌不疑肩膀上，然后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知道过了许久，凌不疑终于有了动作，他放开了一直拉着霍之芫的那只手，转为将整个人揽进怀里。霍之芫感受得到他身子的颤抖，她却不能做什么，只能尽量安慰。

半晌，凌不疑突然开口

凌不疑我找到许尽忠了，他脖颈上有黑色印记。他便是当年偷换军械之人！我竟让他在我面前轻易的服毒死了！芫芫，我真没用，好好的线索又这样断了……

霍之芫紧了紧自己的双手，将凌不疑抱得更紧了些。她就这样安静听着凌不疑发泄，陪着他，直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霍之芫转头看了看，凌不疑已经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军中有那么多事情处理，还在查案找证据，心底又装着许多秘密与仇恨，这样的情绪发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霍之芫都是第一次见。

她小心翼翼地将凌不疑的头托住，然后将帛枕拉过来将他慢慢放下去。霍之芫起身下了床，然后点亮了一根烛火，微弱的光照亮了床前的光景。

此时的凌不疑少了白日里的凌厉，这个时候的他，同样也是脆弱的。

霍之芫将凌不疑的鞋袜脱去，然后缓缓将人摆正在自己的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而霍之芫呢，就直接坐在了床前的小台上，这里都铺上了凌不疑猎得的狐皮，踏上去都是软软的。她就这样看着凌不疑，烛火微微摇曳，她凑近他，轻声道

霍之芫 阿兄，很累吧，这次有我，我会帮你的。

几乎从未开口说过话，这般突兀说了出来，霍之芫的嗓子却没有任何不适，声音也不似沙哑，反而犹如林中的百灵鸟，莞尔清脆动听。

这分明是时常开口之人才会有的声音。

其实自打凌不疑告诉霍之芫她曾在病中开口说话，她便确信大夫所说的话，不能开口是心病，是上一世面对发疯的阿母，阿兄的抛弃，平阳侯府的欺凌而造成的心病。而这一世，阿兄没有将自己送回平阳侯府，所以也没有受到过欺负。只是因为阿母病了，阿兄忙碌，儿时便没人和她交谈，久而久之，霍之芫便不再说话。待凌不疑发现这个现象时，已经晚了，不管怎么哄，霍之芫都只是用表情和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既然是心病，那就心药医。自己已经重来一世，自然是不再有任何所谓的心病。所以她开始私下偷偷练习说话，到现在，已经能流利地说出完整的句子来。只不过，她暂时不想让他们知晓。

霍之芫趴在床边，就这样看着凌不疑，他生得极好，肤白如玉，眉目俊美，眸如星辰，鼻如峰脊……这都城之中心悦他者甚多。

三生有幸，只要天下太平，不需要凌不疑带兵出征，她便可以日日见，时时见……

本来打算待会儿就去窗下的罗汉塌上睡，结果看着看着，霍之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