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晚饭在校园里散步。陆愉戴上了口袋里的口罩。
“你戴口罩干什么?”
“防止你看我。”
“谁要看你了。”
陆愉感觉到了左句洲有心事,决定问一问,如果是因为自己,那干脆就趁机说清楚。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或许自己可以出出主意。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左句洲没说话。
“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呢。”
“你帮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在家里,我的朋友们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找我倾诉。我最会开导人了。”
“你别当烂好人。有的人不一定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也不要傻乎乎的当别人情绪的垃圾桶。”
“我知道,我家里的朋友都是真朋友,我能保证的。我遇到过把我当情绪垃圾桶的人,我心里清楚。”陆愉想起了学校的“朋友”。
“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刚认识的人。”
“那我也不用相信你咯。”陆愉戳了一下左句洲。
“我可以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我是你值得信任的人。”
“你突然这么正经我还真有点不习惯。”陆愉笑着说。
“我大部分时间都很不正经吗?”左句洲问。
“你黄头发的时候,看起来格外不正经。哎你那时候怎么想的啊,染个黄头发。我觉得男生就黑头发最好看。”
“我也觉得黑头发最好看。”
“那你还染。”
左句洲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左句洲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那时候喜欢跟他们对着干。”
“他们。你爸妈吗?”
“······嗯。”
“你不喜欢你爸妈吗?”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这个称呼让陆愉想到自己曾经提起陆光奎也不愿意说一声“爸”。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上了学校湖上的一座小桥。
“他对你很不好吗?”
“他啊,说实话,他对我还不错。我喜欢跟他对着干,他就喜欢训我,我气不过,我就告诉他爸,我就让他爸训他。”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聪明啊,还会告状了。他爸不就是你爷爷吗。不过你也太不知足了,你爸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还总气他。”
陆愉想到如果陆光奎能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她就知足了。陆愉记忆里自己爸爸所谓的对自己好,就是在喝醉酒的时候总是嚷嚷着:“谁如果欺负你,我就杀了他。”或者在每次闹得家都要散了以后给她买了一个很贵的书包然后强行让陆愉收下,如果陆愉不收下他就要把那个书包给烧了。
“我不需要他对我好。”
陆愉突然用力推了左句洲一下。
“你推我干什么?”左句洲被陆愉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根本不知道缺少父爱的人有多痛苦。”
看着陆愉这样的反应,左句洲愣住了。
“我现在已经不叛逆了,太幼稚了。我想我爸也不希望我这样。”左句洲说。
“这才对啊。对不起啊,刚刚推你。”
“没事啊,这么小力气,又推不疼。”
两个人望着平静的湖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生活不如意啊!”左句洲突然感叹一句。
“我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就会努力让自己接受。实在接受不了的,我就果断逃避了。”
“怎么逃避呢?”
“比如我很想得到一个东西,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根本得不到,我就会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根本就不想要,然后慢慢的就真的不想要啦。或者是告诉自己:‘我是一个木头我是一个木头’。我就会慢慢变得麻木。”
“你还真是变态啊。”
“怎么变态了!”
“总是违背自己的本心,不就是自己骗自己吗。”
“有时候骗骗自己,让自己别执念那么深,我觉得总还是好的。”陆愉说这话的时候,垂下了眼睛。然后又抬眼看向左句洲:“不过我还是想祝福你,希望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如果真的不能是所有,那就至少有一件是可以的吧!”陆愉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太知道事与愿违的痛苦。
左句洲看着此时的陆愉,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很真诚,很美好。
“你以为你是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小仙女啊。”左句洲拍了一下陆愉的脑门儿。
陆愉瞪了左句洲一下。
“你看你这眉毛。”左句洲突然指着陆愉的眉毛笑。
陆愉知道自己化妆技术不行,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眉毛画的丑了,赶快说:“你别盯着我眉毛看!”
左句洲不听,还是盯着陆愉的眉毛看。“哎你这是画的蜡笔小新眉吗?”
陆愉听出了左句洲是在故意逗自己,自己的眉毛属于细眉的那种,而且自己平时画也就是描一下眉尾而已,怎么可能像蜡笔小新的眉毛。
“那你让我好好看看。”左句洲看着陆愉。
“哎呀你别看了!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陆愉把戴在脸上的口罩往上一拽,口罩刚好挡住了五官。
这下看不到了吧!陆愉心想。
突然陆愉感受到了左句洲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亲到的那一块刚好没被口罩挡住,陆愉能明显的感觉到左句洲的嘴唇和自己皮肤的触碰。
陆愉迅速拽下口罩,发现左句洲已经跑远了。
学校湖里的喷泉突然开了,陆愉听他们说学校里的喷泉是花费最多的建筑,今天第一次见到果然很壮观,中心的那柱喷泉直涌天际。校歌响起,响彻整个校园,营造了轩昂欣喜的氛围,淹没了陆愉此刻复杂的情绪。
回到宿舍,陆愉给左句洲发了消息:“你不打算道歉吗?”
左句洲:“道什么歉?我干啥了?”
陆愉:“你还装!你亲我脸了。”
左句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愉:“做这种事情都是要经过别人允许的。”
左句洲:“好,对不起。”
但陆愉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左句洲长得比较帅,或许是自己觉得左句洲不是坏人,或许是自己这个人没有边界感。陆愉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