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多的家里，许思文正坐在沙发上一张一张的看着纸条。
沈翎坐过来，她在医院的那年，老师还经常来看她，但出院后，哥哥也出了事，再后来就没见过了。
沈翊手里拿着两朵花放在师父师娘的遗照前，转头看了眼许思文，走过来，坐到椅子上。
“冒充你的那个人，我们抓到了。”
沈翎看了眼沈翊，仿佛刚刚那个死活要给人加罪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思文看着手中那张写了‘思文最爱吃红烧肉’的纸条。
“可他们也回不来了。”
“如果我不跟他们吵架，如果我，经常打电话回来。也许他们就不会被骗。”
许思文靠着长椅靠背，沈翎伸手拉着他，“思文哥哥。”
许思文闭了闭眼睛，在睁开就已经忍住了泪水。
“沈翊，我想留一副爸爸的画，还来得及吗？”
沈翊听着笑了，然后点点头，“来得及。”
“思文哥哥，你…还走吗？”
“翎翎。”
沈翊揉揉沈翎的头发，跟许思文招呼了后就回家了。
画展也结束了，工人们正收着画，杜城看着那副画着许意多的油画，拿着放到沈翊面前。
沈翊拿画没拿动，挑眉看了眼杜城。
“如果那天你遇到了你老师，他还让你继续回来画画，你会怎么选？”
沈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倒是沈翎挑眉神秘的笑了一下。
“我会告诉他，我要留下来，继续当画像师。”
尽管沈翎已经很努力的憋住笑容，听到这句话也没忍住笑出声。
城哥这问题就好像女朋友问男朋友说，我和你妈掉河里你救谁。
“真有这样的机会，你也会这么选？”
沈翊笑了一下，“虽然咱们警队不缺我一个画像师，但是我在这儿，能用我的画解救无数人，对抗无数的恶，能做的事比单纯的画画要多的多。”
杜城依旧板着脸，“不后悔？”
沈翊微笑着摇头，“不后悔。”
“啧啧啧，合适吗？大哥，当着我，真的合适吗？”沈翎把手揣进背带裤的裤兜里，挑眉笑了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我的好哥哥啊~”
杜城面色有那么一丝尴尬，沈翊看着沈翎，面色不善。
沈翎也不是傻子，瞧着气氛不对，自个儿就跑了，徒留杜城和沈翊扶着画框对视。
“不用管她。”
“嗯，那个，案子也结了，今天又是周末，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打车也不方便。”
“那行，谢谢城队。”
杜城立刻就拿着画往外走，心里开心的不得了，面上就是不说。
沈翊微微摇头，这傻狗。
北江分局。
“城队早。”
杜城从电梯出来，对着人点了一下头就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才只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杜城就十分熟练的开口，“不去。”
“哎，我还没说话呢。”
“宴席，冷餐，宴会，派对，还能有什么？”
“又被你猜到了，明天确实有一个…”
“我没空。”杜城无奈。
“蒋峰可告诉我，你明天放假。”
“我跟你说了姐，我没兴趣。”
“北江各行业大佬都要去……”
“行了，我到了啊，不跟你说了。”
杜城切断电话，默默吐了口气，转头正好看见沈翊背着包到406门口，菲姐在门口等他。
“我都等你半天了。”
“啊？什么事？”
“屋里说。”
“好，请进请进。”
好奇心的驱使下，杜城迈着步伐过去。
“什么事，菲姐。”
“害，我朋友表哥家女儿的闺蜜，长得特别漂亮，可就是一直单身，所以啊，我决定给她介绍一个咱们分局特别优秀的男刑警。”
杜城靠在沈翊门边，抱着手臂吃瓜。
沈翊走到工作台，刚一抬头就看见杜城。
“我就觉得你合适。”
沈翊回头，笑了笑，“谢谢菲姐，我觉得我还不够优秀。”
沈翊推脱。
“啊？你不优秀谁优秀，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你简直是咱们分局的门面啊。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十点啊。”
“姐，实在太不巧了，我，明天上午有课。”
“那下午呢？”
还不等沈翊想理由拒绝，靠在门边乐呼呼吃瓜的杜城就开口，“别拒绝菲姐的好意，分局门面。”
沈翊挑眉笑了下，让你搞我。
“哎，菲姐，城队明天休假啊，所以。”
沈翊使了个眼色，菲姐立刻就懂了。
杜城脸色一僵，转身想走。
“小杜。”
杜城无奈转身，“菲姐，我离优秀太远了，你看我，我哪儿优秀了我。”
菲姐走过来，“你不优秀谁优秀啊。”
“你看看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简直就是咱们分局的门面啊。”
“不是，不是，菲姐我…”
吃瓜小沈上线，“不要拒绝菲姐的好意。”
杜城咂嘴，无奈应下，菲姐立刻就拿出小纸条给他塞兜里。
“给咱们分局争光。”
沈翊乐得看杜城吃瘪，应着菲姐的话冲他握拳加油。“争光。”
毕竟，众所周知，北江分局是双开门。
何溶月拿着文件过来，递给记录的人，然后走到正在饮水机接水的杜城面前。
调侃着，“听说你要去相亲啊？”
杜城一愣，怎么就都知道了？
“菲姐告诉我的。”
杜城有口难言，何溶月笑出声，“加油。”
由于菲姐，导致分局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作为北江分局搞技术贼厉害的李晗，早就摸清了这件事的名头，然后给沈翎发了消息过去。
沈翎这会儿刚下课，今天下午没课，她正准备回家。
“这么劲爆！这叫我哥反将一军吗哈哈哈哈”
“哎，你是不知道城队那个表情啊，简直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城队意料之外，怎么就我了？哈哈哈哈哈”
沈翎是笑着回到家的，沈翊发消息说下午回来的早，出去吃饭。
沈翎乐的清闲窝沙发上看电影等沈翊回来出去吃饭。
“哥，你明天上午有课，讲哪幅画啊？”
“讲哪幅你都得在，明天就知道了。对了，上次，你的小结还没给我呢。”
沈翎正在调酱料，听沈翊的话她一愣，不是吧，还记着呢？
可能是察觉到妹妹的想法，沈翊笑了笑，“别蒙混过关。”
怎么说呢，就是吧，她还没写。
给别人画稿子去了。
这场画展重新将沈翊带回美术届，这位曾经名声大噪的天才艺术家回来了。
他只露了个面就足够圈子里疯狂了。
“哎呀，吃饭呢，别说这些晦气事儿。”
当然，后果就是沈翊亲自盯着沈翎写完了小结然后睡觉的。
“同学们，早上好。”
“赵晓旭在哪儿？”
礼堂里一位同学举起了手，“请你带着你的画具上来。”
赵晓旭上台坐到一边的画画板前。
“接下来，我想请你戴上耳机，听着耳机里的旋律，展开想象，画出一副风景画。”
赵晓旭点头接过耳机，拿了张纸放在画板上固定好。
见他带上了耳机，沈翊这才开始上课，他拿起一张风景画。
“这是赵晓旭风景画的结业作品，在这次学生互评打分当中，被评为了最后一名。”
说到这，沈翊还歪了一下头，似乎在想为什么。
“全级共有十一位同学对他的作品评价是及格线以下的，接下来，我想念几条具有代表性的评语。”
由于不知道沈翊讲什么画，沈翎也没好意思开小差。
她画画没天赋，沈翊对她是半放弃半鼓励。
“这幅画，让人心里有强烈的不安感，侵略感太明显，画见其人，我觉得，能画出这样作品的人，一定是疯子。”
沈翊念完，从后边拎了个画架过来，上面是一副名作。
“这是威廉霍加斯的名作疯人院中的浪子。”
沈翊一手插兜一手扶着画，“现在谁可以告诉我，这画里，谁是疯子？”
同学们讨论过后纷纷给出答案，有说都是的，有说后方两个女人不是疯子的。
沈翊手指敲了敲画，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
“她们衣着体面，华丽，手里摇着扇子，看着其他人的表情又好奇又嫌弃，更像是局外的看客。”
沈翊肯定，“你答对了。这两名高贵的仕女确实是来疯人院参观的，当时的疯人院参观的人是要收费的，这样好来维持他们的经营。”
正在同学们惊讶之时，礼堂中间一位戴着帽子的女人开口。
“沈老师。”
沈翊不认识她，但短暂的分析了一下，主要是这个女人长得和杜城很像。
沈翊微微一笑，“请说。”
沈翎看过去，皱着眉，没见过这个女人。
“我觉得，画面中间没穿衣服那个人，一定不是疯子。”
“哦？为什么？”
“您刚才说这幅画叫疯人院里的浪子，那这个人处于画中间的位置，我觉得他应该是浪子，而不是疯子。”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这幅画的主人公，疯人院中的浪子，他在大学期间意外继承了一笔遗产，却全部挥霍在了赌桌上，破产当天他精神崩溃，自杀未遂，然后就被送进了疯人院。”
台下同学义愤填膺。
“说得好，我也想问，关在疯人院里的就一定是疯子吗？霍加斯就是想告诉后来者，正常与疯狂都是被社会定义的，一个保守和专横的社会会把正常人疯狂化，到底谁是疯子？裁判权掌握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而我们每一个人却又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同类裁判着。”
沈翊说着指向赵晓旭。
然后走过去看了眼他的作品，取下了他的耳机。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我看到了有人撑着船，船桨推开水面上的睡莲。”
沈翊点点头，拿起他的作品给大家展示。
绕是沈翎这种艺术白痴也轻叹一声。
“现在，还有人会这么定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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