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已故

“这里有在地下从未见过的熠熠生辉。今天天气特别好，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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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燥热的三伏天，风裹挟着热浪掠起朱志鑫的衣摆，偏偏树干上的蝉又叫的欢，扯着嘶哑的嗓子激昂慷慨。这正是蝉骄傲的时节，仿佛只要它们唱得够大声就不会随着夏消散——蝉终归是要与夏殉情的。朱志鑫实在耐不住酷热，拐进一条巷子打算抄近路。

扑面就是阴凉的潮湿气息，令朱志鑫愉悦。这是一条冷巷，污水横流散发恶臭，在夜晚会倒映出月光和烟头星火点点。

朱志鑫知道，瘾君子爱在这停留，背靠墙舒展这副遍体鳞伤的身体，包着骨头的皮肤上密布针眼，他们总是眯着浑浊的眼，血丝蜿蜒，在嗅到烟草烧焦味时才变得生动起来。

若非酷暑，他绝不走这里，不过幸好是白天，见不得光的人和物都暂且蛰伏在暗处。在心中默念着相信科学，朱志鑫有种红星照耀的正义错觉。

朱志鑫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只知道能通向他要去的目的地，而对于路远一概不知。往回都看不到进来时的入口了，前方还是遥远的望不到尽头，鬼打墙似的奇妙。

“哒哒哒——”

朱志鑫“！”

前方没缘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慌不择路还越来越近。朱志鑫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心说不会这么倒霉白天碰着个蠹虫吧，那脚步声分明就在快速移动着，可朱志鑫却什么人都没看见，突然，身后爆发出一个声音在高呼：

余宇涵“童禹坤——！！”

余宇涵“别回头！到我这来！！”

朱志鑫这辈子没这么快回过头，惊慌之时几乎要把脖子给闪到，就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个学生模样的人朝朱志鑫的身后大喊。

少年一半脸在巷子矮墙搭建起来的阴影里，另一半脸在阳光中，顺着少年焦急的目光，朱志鑫又转回头，方才分明空无一人，现在却慌不择路冲出来一个人。

被叫做童禹坤的人迈着步子狂奔着，很快与朱志鑫擦肩，惶恐的神情是装不出来的，仿佛身后真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追捕，可是他身后分明没有人。

童禹坤与那阴阳交汇处的少年撞在一起，似乎是感到危机解除了，两个人才依偎着后怕喘粗气，还不等朱志鑫反应过来，他们互相牵着又跑远了，留下跌跌撞撞的背影越行越远。

见了鬼了。前面是个拐角，童禹坤从那里冲出来的，朱志鑫趴着墙朝拐角探头，空无一人。

只是感觉变了天，突然挂起大风来，直往衣领和耳朵里灌。

地上晒得打卷的枯叶被卷起，风划破空气带来窒息，空气内骤然增大的压强与呼吸道中的压强形成较大的压强差，使得朱志鑫鼻腔堵塞，肺叶几乎爆炸。

天际的云也变得昏沉，舒卷着尾端似乎快要坠地。

生理和心理上的窒息感要把朱志鑫憋疯，终于撒开步子狂奔起来，他仿佛也感受到了方才童禹坤的恐惧，从心底泛起的寒噤，觉得在暗处有一双眼在窥探，摆脱不了。

快到了。朱志鑫看到前方的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了，他深信那就是出口。

早已不在乎沉重如被灌了铅的双腿和打架的眼皮，掠起的风沙全迷了眼，脑袋昏沉。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将朱志鑫向后拽去，而失重般的后仰摔倒让朱志鑫下意识手肘撑地。

手肘肯定是破了…朱志鑫迷糊中心想，火辣辣的疼痛渗进血肉，从神经中枢出发，一路传遍全身。而由于惯性，在着地后又向后划出了一段距离……背肯定也血肉模糊了。

朱志鑫“谁？！！”

朱志鑫“大哥！！我不是鬼！”

正是这疼痛感，才让朱志鑫在这时无比清醒。去你妈的相信科学、去你妈的红星照耀，朱志鑫感受到有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接着是一股施加在自己脖颈上的力——虎口紧收，喉头收缩隔绝了大部分空气。

脖颈骨甚至不堪重负发出诡异的咔咔声，濒死时的求生欲使朱志鑫使出浑身解数箍住那人的小臂，挠出一道道血痕。

那神秘人猛的撒手又把朱志鑫抡倒在地，朱志鑫气管痉挛趴在地上咳出血来。脖子上的红色痕迹恐怖狰狞。

背上的擦伤也开始往外渗血，浸湿了白T恤使得服帖在背上，一片黏腻。

朱志鑫啧…看来今天得交代在这……

耳鸣腿软，朱志鑫又感受到自己被拽着衣领拖行，后背的疼痛使他漂亮的五官扭曲。

即使意识不清晰，朱志鑫也依然能从背部的颠簸辨别出自己被拽上楼梯了，好不容易凝聚的思绪又因为后脑勺磕在台阶上而被打散。

朱志鑫……上楼梯干嘛？

终于清醒了…好歹停下了移动和耳鸣，肌肤的痛感似乎是麻木了。又是那股力量，朱志鑫被硬生生拽起来，调换了个方向，面朝天空。奇怪，这是什么时候拨云见日的？不然为什么此刻太阳又毒辣的炙烤着。

朱志鑫从未尝试过直视太阳，尽管在他作为人类的认知中，太阳是神，神直系掌管人类。

阳光经过晶状体和玻璃体会聚后，会成为一个光能量很强的小点，这个小点落在眼球后的视网膜上，是会灼伤视网膜的。

这大概就是直视神明的代价吧，朱志鑫闭上眼睛。

眼前是遥不可及的救赎，身后是粉身碎骨的死亡。朱志鑫被推倒，跌落在高空。

时间好像突然被谁暂停了，耳畔只有风声，连发丝的摆动都在朱志鑫的感知里被无限放大。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根本没有小说里写的“耳边的嘈杂人声和警笛声”，只有沉浮在真空环境下的安静。

朱志鑫甚至到死都没看清那逆着光的凶手是谁。

顶楼的黑衣男人兴许是终于感受到阳光炙烤的疼痛了，他带上兜帽，砸吧着嘴，还在回味方才这少年的那句“我不是鬼”。

……

？？？“可我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