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验伤并不难,但伤势处理根本没办法很快结束。
除去大片的淤青擦伤、牙齿松动,还有右手臂脱臼,鼻骨骨折,耳膜破裂。
男人根本就在把她往死里打,如果不是铃木园子心有不安,返回来在楼下听到小泉诗奈的哭喊,恐怕她就不止如此了。
医生再安排个CT,排查一下骨折和脑震荡。
佐藤美和子好。铃木小姐你先陪她去做检查,我去前台缴费。
铃木园子嗯!
铃木园子根本没办法给毛利兰打电话,那边工藤新一失踪,这边小泉诗奈遭遇暴力,伤成这样,她不能再让毛利兰操心。
铃木园子诗奈…
小泉诗奈破裂的是左耳耳膜,随着气息逐渐平静,耳鸣稍微好了一些,右耳也就能听见一些声音,但她没有回应铃木园子,只是安静地跟着医师去做CT检查。
她一直以为自己逃离了那个家,但没有,那个男人就像是毒液一样浸透她的骨髓,无论她怎么做,哪怕她到了新的世界都摆脱不了。
小泉诗奈我没事…园子,我有点渴了,你能帮我买瓶水吗?
铃木园子好,那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
小泉诗奈点头,铃木园子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小泉诗奈从医院冰冷的公共座椅上站起来,从安全出口下楼,离开医院。
她从来都是乖顺的。
师长亲朋都是这么认为的,她文静漂亮,成绩优异,父亲也不会对她动手,但在某个晚上,她身体不适,被补习班老师提前回家的时候,老师看到了,她也看到了,跪伏在地上求饶的母亲,还有父亲如骤雨般落下的拳头。
她冲上去把他推开,把母亲护在怀里,老师也报了警。
那然后呢?
小泉诗奈站在还在施工中的楼顶,因为是深夜,工人都已经离开了,工地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楼顶吹着晚风。
有点冷,校服裙还是太短了。
然后是警察来了,妇联也来了,因为说这是家事,所以批评过父亲就走了,还劝母亲要好好过日子。
等他们走了,父亲变本加厉地把暴力施加在她身上,她在慌乱中抓住了桌上的水果刀,划伤了他的手。
再后来,她被送进了“书院”,让那些“老师”把她教育成一个真正乖顺的孩子。
她试图向母亲求救,她却说:“谁让你拿刀子伤害你爸爸呢?”
多么可笑。
小泉诗奈往前踏出一步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否是幻听,但无所谓了。
一只手堪堪抓住了她的手腕,右手臂不久前才接上,现在这么一拽,二次脱臼的痛刺激得她眼泪直流。
“把手给我!”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似乎是意识到小泉诗奈的右手臂脱臼了,没敢再使力:“会没事的,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相信我,会没事的。”
“现在,把手给我,我们先上来好吗?我好像快坚持不住了。”
小泉诗奈抬起头,他逆着光,只有金发熠熠生辉。
男人伸出了另一只手,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一副她不配合,他们就同归于尽的架势戳到了小泉诗奈的软肋,她不愿把无辜的人卷进来,只好抓住他的手,配合着他重新回到楼顶上。
安室透太好了…
男人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少女,松了口气的同时,笑得温柔又无奈。
安室透我先帮你把骨头接上吧,虽然只是脱臼,但拖久了也会出问题的。
小泉诗奈谢谢…
小泉诗奈低着头,话音很轻,几乎被风声盖了过去,但男人应该还是听到了,这才握住她红肿的手臂,温暖的掌心贴着她的关节处,很快一下就把骨骼归位。
安室透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做吗?
小泉诗奈………
小泉诗奈只是家事而已…
安室透怎么可能只是家事。
他的语气很认真,小泉诗奈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让自己半长的头发挡住男人的目光,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伤。
安室透哪怕是家人,故意伤害就是故意伤害,事件的性质不会因为那个人是你的家人就改变的。
安室透你要做的不是自杀,伤害自己的结果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小泉诗奈我只是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小泉诗奈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在这个世界,我以为我摆脱了,我做兼职,让自己吃得上饭,付得起房租水电。
小泉诗奈我能彻夜开灯躲避黑暗,我能在家里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心惊胆战地担心他会不会闯进来。
小泉诗奈我还有了朋友,哪怕只是同学都是那么好的人,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光明前进。
小泉诗奈但没有。
她的话没头没尾,男人并不能从她破碎的话语中组织出她的经历,但现在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树洞,一个发泄口。
小泉诗奈他还是出现了,我以为在这里我能摆脱他…
安室透报警了吗?
小泉诗奈园子报警了…
安室透那他将面临刑事监禁,接下来的好几年都没办法再打扰你。
安室透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用这些时间让自己变强,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也要及时报警,知道吗?
小泉诗奈是…
安室透好啦,两位女士在那边等很久了,是你的朋友吧?
小泉诗奈看向楼梯口,是铃木园子和佐藤美和子,似乎担心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并没有上前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安室透快去吧。
他没有站起来,只看着她走向她的朋友。
小泉诗奈谢谢…听我讲了这么多。
小泉诗奈停下脚步,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地向他道谢,而他对她轻轻挥手。
安室透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