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欢传（四）

（注：吴昌硕清篆集字陆震。）

烈火，如裁决的利剑，一下子斩落在了那座府邸之上。浓烟肆虐，难闻的空气和尸臭搅和在了一起，让人越发地想呕。

“爹……娘……姐姐……你们在哪里啊？”

文欢身子一紧，从浅薄的睡梦中醒来。几乎和墙壁零距离接触的他翻了个身，魏小君则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睡在床沿的里面一点。

文欢坐了起来，魏小君还在睡，他陷入了恍惚。

断垣残壁，烧焦的树干，还有各种人的哀嚎。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在哭泣、惨叫。文欢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看到了那场如同浩劫一般的大火。

屋子外面刮起了风，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文欢听见。

魏小君翻了个身，她也睡得不好，文欢坐起来和刮风的声音已经足够吵醒她了。

“吵醒你了？”文欢轻生说道。魏小君还是迷迷糊糊的，虽然说男女同床什么的还是很难堪的，但是人家可是魏府的千金，总不能让人家睡地板，所以也只能如此将就了。此刻魏小君也是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前眼睛是睁开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又说道:“你们真的要起义吗？”

文欢顿了一下，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手臂上一阵温热传来，文欢扭头一看，魏小君居然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地啜泣着。

对啊，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明明只要好好地待在家里，等着自家父亲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就好了。但是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居然把这么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女孩子给拖下了水。

她很害怕，害怕以后的日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一切。

文欢慢慢把手搭在了她的头上。

屋子里的灯焰动了几下。不是风动，是盗者心动。

…………

史家后人卞蜀在其史学著作《明月照南》中记载:“南丰元年，国子监动乱。儒生陆震带动学子反对新帝政策，提出'顺民心，提民意，再称民王'的意见，三千学生请愿新帝暂将部分政权交于丞相，再立威信。

“新帝大怒，令将军梅群领一千甲胄兵绕国子监一圈，以示君威。

“三日后，骠骑将军陶健发兵变，领三万军队攻陷外城三门，向内门挺进。禁卫军顽强抵抗，终于内城门外竭力阻挡陶健之步伐。至此，南丰之难正式拉开帷幕。”

陶健打了好几天，始终是没能把禁卫军的嘴巴给撬开进去内城。这样的情况对他们属实不利，因为现在自己起兵的消息大概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一些残留的军阀和势力估计也想要来分一杯羹。要是他们和朝廷达成什么协议，那就更加艰难了。

就这几天，必须攻入内城。陶健这么想着。

天灰蒙蒙的，魏小君站在魏府的门口，看着整装列队的军人从自己家门口走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文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魏小君的背后，道。

“没什么。”魏小君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文欢顿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酒壶递给魏小君说道:“我们今天聚了一下，这是留给你的。”

魏小君愣了一下，她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群疯子会给自己留东西。

“要不是你，这次起义的时间还要再延后。你老爹左祭酒的身份果然是很好用的，陆震很轻松就渗透进了国子监去制造麻烦了。”文欢说道，自己又掏出个酒葫芦来，自顾自喝上了。

魏小君沉默着，慢慢把小酒瓶的塞子拔掉，然后喝了一小口。

好辣。

看着魏小君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表情，文欢开心地笑了。

这种日子还有多久呢--谁知道呢。天似乎又阴沉了几分，应该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