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房内,烛光通明,凌不疑靠坐在床榻上,因为肩膀上包扎着伤口所以未穿上裳。
虞姝坐在他面前,她睡了一觉起来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就是伤口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虞姝我听梁侍卫说了,是你救了我。
虞姝轻声说道,她那个时候迷迷糊糊的,朦胧之间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随后一睁开眼睛便是在这里了。
凌不疑你三叔母她们我让黑甲卫护送去骅县了,程大人也无事,你且放心。
虞姝这次多谢凌将军了。
凌不疑嘶……
凌将军皱了皱眉,抬手抚上伤口处,床榻旁的烛光照的他的侧颜分外好看。
虞姝听闻你去救我前便受了伤,伤的可重?
凌不疑医士说伤口已腐,若再拖延半日,怕是整条胳膊都——
凌不疑说道,话说的多了牵扯着伤口刺痛,他抬眸有些虚弱的看向虞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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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虞娘子,可否帮我将汤药拿来。
凌不疑说道,虞姝连忙将拿放在桌案上的一碗汤药端了起来。
凌不疑多谢虞娘子……
凌不疑抬起受伤肩膀的那一边手接过,忽的手重重的落在了床榻上,另一只手压着伤处,眉心紧锁,看上去好生可怜。
虞姝见他如此,随即抬手拿起汤勺在碗中轻轻划了两下,浓郁的汤药散发出了苦涩的味道。
虞姝我喂你吧,如今我也只能做这些小事了。
凌不疑有劳了。
凌不疑说道,他抬眸浅笑着看着虞姝,她正用舀了一勺汤药,认真的吹了吹,随即送到他的唇边。
虞姝烫吗?
凌不疑刚好。
凌不疑低了点头喝下虞姝喂来的汤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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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邱飞少主公伤在肩处,怎会连一小小的药碗都拿不了?
门外听着的梁邱飞说道,他拍了拍蹲在他身边的梁邱起。
梁邱飞你说少主公——
文帝闭嘴!
文帝又敲了一下梁邱起的脑袋,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文帝别让她听见了!
文帝趴到了门边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看,凌不疑靠在床榻上,那小女娘一勺一勺的亲自给他喂药,他边看着边笑了起来。
文帝看来子晟也并非榆木脑袋啊,还知道用苦肉计了,孺子可教也。
文帝一边说着,一边还想往前挤一点好看的更仔细,谁料被梁邱起的脚绊到了,手足无措间将梁邱飞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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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邱飞哎哟!
梁邱飞吃痛的喊道,从地上坐了起来挠了挠头,方才直面摔地上,撞的他脑壳疼,一睁眼便见房内的凌不疑和虞姝都看着他。
虞姝你没事吧?
虞姝手端着汤药回头问梁邱飞,方才好大一声动静,她还差点将汤药洒了出去。
梁邱飞没事没事,我、我路过的…
虞姝有些疑惑,只是手里的汤药还有半碗,她便又舀起了一勺认真的喂给凌不疑。
文帝快走。
文帝和梁邱起牢牢靠在门上不敢动弹,文帝朝着梁邱飞使了个眼色。
梁邱飞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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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插着腰走在前面,梁邱飞和梁邱起跟在后面,文帝停了下来回头对梁邱飞说道。
文帝差点就被发现了,若不是你,朕现在还在里头看呢!
梁邱飞陛下,方才您推的我——
文帝嗯?
梁邱飞……是属下的错。
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刚才那小女娘喂凌不疑喝药的场景。
文帝那小女娘是都城哪户人家的?
梁邱起回陛下,是曲陵候程始府上虞娘子,虞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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骅县附近一处郡守.
皇甫仪在此抱病修养,袁慎作为弟子相伴,二人正在亭中抚琴作乐。
一小厮正匆忙赶来。
夫子,来人传话了,说是骅县新上任的县令程止及其家眷,在路上遇到了叛军余党…”
皇甫仪什么!
皇甫仪一惊,连忙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袁慎抚琴的手停了下来。
皇甫仪可曾打探清楚,程家女眷中可有人遇险?程夫人可有受伤?
小厮回夫子,小的打探清楚了,程夫人并非受伤…
听那小厮说道,皇甫仪悬着的一颗心便也放下了,袁慎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
袁慎夫子不必如此担忧——
小厮受伤的是那随行的虞娘子,听说受了箭伤…
砰的一声。
袁慎立刻拍案而起,从位子上走了下来,他稍稍掩下内心的担忧恐惧。
袁慎夫子,不若我们即刻启程去趟骅县,您也可当面向桑师叔吐露心声。
皇甫仪你说的对,经此一事我是万万不能等了,哪怕是远远见上一面也好。
袁慎好,弟子立刻陪夫子一同前往骅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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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医士此时正在给凌不疑的伤口换药,他这两日躺着休养,已好了大半了。
凌不疑见文帝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要行礼。
文帝别动别动!
文帝连忙制止道,凌不疑随即便又靠回了床榻上,文帝上前坐在了床边上。
文帝你看这好生躺着伤好的多快,像你那般受了伤还策马到处跑,能好起来吗?
文帝在一旁碎碎念,凌不疑已经听习惯了,他抬手拿过了桌案上的汤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文帝诶,你那小女娘呢?
文帝说道,他转头看了看,今日好像都没看见过她。
文帝这两日不都是她喂你汤药的吗?今日怎么没来?
凌不疑她回骅县了。
文帝回骅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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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她思及骅县的家眷担忧她,伤已好了大半便回去了。
凌不疑说着,他一口气喝完了汤药,将药碗放了回去,虞姝不在,这汤药入口仿佛都苦了几分。
凌不疑陛下,程老县令携子孙共同殉城而亡,忠义无双,是否应当追封嘉奖?
文帝朕打算命人啊,拿着追封诏书去趟骅县。
凌不疑臣十分敬佩老县令为人,愿前往传诏。
文帝可你这个伤——
凌不疑好了。
文帝你好个屁。
文帝说道,见凌不疑低垂着头还是一副倔脾气的模样。
文帝你就是想去见那虞娘子。
凌不疑臣没有。
文帝朕说你有。
凌不疑臣没有。
文帝那你既没有,朕便派旁人去了。
凌不疑臣有。
凌不疑臣,谢过陛下。
文帝还未说让他去,凌不疑便自顾自的谢恩了。
文帝早说不就好了,在朕面前含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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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要即刻回骅县,凌不疑便派了梁邱起和一队黑甲卫一路护送。
虞姝这马车…
虞姝说道,这马车看起来就比寻常的马车要大许多,而且前头的马都是高大威猛的烈马。
梁邱起这是少主公的马车。
梁邱起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如今的天色,随即说道。
梁邱起虞娘子,快上马车吧,咱们即刻出发,天黑前便能到骅县了。
虞姝…好。
虞姝点了点头,梁邱起扶着她上了马车,一队黑甲卫护卫在马车的两边。
上了马车之后,里面的空间确实比寻常马车要大许多,寻常马车上都是座位,凌不疑的马车上却是一张床。
虞姝端坐在床边上,被子软枕都是乌漆麻黑的,几个柜子也是沉闷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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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的马车倒是像他的人一样。
她往周围看了看,便见那软枕下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虞姝将软枕拿开,下面放着一条玉穗子 还有那红檀木珠串。
那条玉穗子她记得,是那日万老夫人寿宴上,凌不疑和袁慎投壶胜出,她赠予的。
她抬手将衣袖挽起,露出细白手腕上戴着的珠串,与凌不疑软枕下的珠串一般无二。
虞姝凌不疑……
虞姝轻声呢喃着,她将东西放回了原地,又将软枕放好位子让它看起来像是没动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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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终于要齐聚骅县了,可以四人修罗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