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倒还真的感觉到了困意涌上心头，眼皮打架了几个来回之后，谜亚星打了个哈欠，缓缓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眼前是熟悉的阁楼。

谜亚星缓缓踩着木质楼梯走了上去。狭窄的房间里光线昏暗，他看见低矮的书架前跪坐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短短的黑发随着低头的动作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面颊，但谜亚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乌克娜娜。

“乌克娜娜……”

他欣喜地走了过去，看见女孩儿膝上摆放着那落满了灰尘的银色手套，而她静静注视着手套，神情中看不出悲喜。

谜亚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在乌克娜娜身旁单膝跪下，望向她的眉眼。

“乌克娜娜。”他再次唤了一声，嗓音很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乌克娜娜转头望了过来，微微扬起嘴角。

“谜亚星。”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听到她的声音，谜亚星忽然觉得心内一颤，强忍着热泪盈眶的冲动，让自己也扬起一抹笑容。

“嗯，是我。”

他顿了顿，置于膝上的细长手指下意识地收拢握拳，然后望着乌克娜娜的眼睛，认真地道：“乌克娜娜，我……我一直很想你。”

“我知道。”乌克娜娜仍旧笑着，只是目光缓缓下移，又放在了手套之上。

“你知道？”谜亚星一怔。

乌克娜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嗓音低而缓慢，“后来，会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你了。”

谜亚星闻言心内一疼，长指想要抚上她低垂的眉眼，却又在才伸出手之时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妥，于是停了下来。

“其实大家并没有忘记你。”他低声道。

虽然后来再没有人提起过乌克娜娜这个名字，但谜亚星知道的，这样一个给他人带去无数温暖和鼓励的女孩儿，不可能在心底留不下任何一点痕迹。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这道故去的倩影作为不可挽回的遗憾永远留在了过去。

毕竟人生道路那么长，总是要向前看。

乌克娜娜闻言，只是笑了笑，“忘记或是不忘记，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有意义的。”

谜亚星忍不住凑近了些，望着她的侧脸，“如果能够长久地记得一个人，哪怕在她消失很多年后也忘不掉，那就说明这个人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他的嗓音低而和缓，垂于身侧的右手却轻轻收拢了起来，直至握成拳头。

“有多重要呢？”乌克娜娜望向他。

谜亚星迎上她的目光，感到胸腔内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快速跃动起来。

“那一定比任何事物、任何人，都要重要千万倍，”他缓缓启唇，发觉有些压抑不住嗓音里的轻颤，“重要到，即便过了很多年，他也没法与这个唯独缺少了她的世界和解，重要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宁愿当初和她一起消失。”

话末的尾音落下时，捏紧成拳的掌心传来了不由自主地掐紧皮肉的微疼。

意有所指的话语诉尽之后，空气中又重归寂静。而乌克娜娜就那样望着他，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就在谜亚星为这短暂的无言静默而紧张得连呼吸都提了起来时，她忽而低了眼眸，轻轻笑了笑。

“乌克……娜娜？”

谜亚星怔然地望着她缓缓起身，踩着无声的脚步走向阁楼门口，然后在那木门前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

“我原本是想劝你放下的。”低低的声音回响在这空荡的阁楼当中，显得有几分悠远。

“可我发现我好像有些贪心了。”她回望过来，那姣好的面容之上，是谜亚星时隔多年未见，却始终不曾忘却的清冷笑容。

“谜亚星，谢谢你。”

在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失去了之后，仍然为我保留着一分最纯粹的爱意。

柔和的阳光在厚重木门拉开之后倾泻进了昏暗的房间，女孩纤细的身影一点一点融进了茫茫的白光里，然后彻底消失在了谜亚星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