漚珠

「從前我會使你快樂，現在卻最多叫你寂寞，再吻下去像皺紙輕薄，撕開了都不覺得，我這苦心已有預備，隨時有塊玻璃墮地，勉強下去我會憎你。只差那一口氣，不信眼淚，能令失落的你愛下去，難收的覆水，將感情慢慢蕩開。」

16*

原本只是下了工骑上车子，闻见晚市的熟食香气莫名就想起来朴智旻最喜欢吃的炸货，缓缓的把车停下，驻足摸了摸兜里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两个人住一起快一个月了，平日里的伙食都是由朴智旻解决的，舒怩咬咬嘴唇觉得有些不快，他应该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才是啊，便快步走向了小摊那边。

斜阳拖拽起她的身影，暗沉的光压抑在背上，花掉了身上的五十块钱买了一堆吃的，心里反倒生起一股轻松感，踏上车子时还哼起来了早就过时的歌曲，自从朴智旻决定留下来每天除了照顾舒怩就是出去找工作碰碰运气，回来的并不算早，舒怩觉得手里的这些算不上什么惊喜，只是一想到朴智旻会因为五个炸猪排笑得像个小宝宝的模样，她就没来由的高兴。

开始回到这个昏暗的小巷破旧简陋出租屋前时，这个姑且被她称作为家的地方门是虚掩着的，看着里面被阴影罩住的样子，舒怩禁不住一步步退后，直至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脚下的地变得空洞，使她直线下坠。

·

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疯过。

嘶吼呐喊，直到嗓子疼得像断翅的无脚鸟，可是却依旧竭力发出声音，那个家伙还是那么喜欢扯她的头发，尽管它们已经被剪刀贴在脸颊变成了乖顺的模样，指甲好像劈了几个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即便舒怩的脸庞被烙下红色掌印，可她仍旧在那人的耳朵上撕咬的鲜血淋漓。

可脑海里依旧耳鸣不止，或许是因为自己正被他掐着脖子没有能力去吸气呼气。

外衣被扯烂了，挂在臂膀。

她就是被生拉硬拽撕毁翅膀的蝶。

·

朴智旻在介绍他工作的中介大嫂那里蹭了她煲的牛骨汤，自己还没有尝一口就风风火火的带回来要给舒怩喝，大嫂问他是给什么重要的人带的吧，他腼腆的抿抿嘴唇笑着说是，给他的心上人。

可是家门前却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小吃和熟食，手里的保温桶摔在地上汤洒了一地还散发着热气香味四溢。几乎没有一点犹豫，朴智旻狠狠地撞开老化的防盗门，生锈的锁没有支撑多久就四分五裂，他失去重心踉跄几步站稳，看见了被人压在地上的舒怩。

“智旻……”

淌血一般的声音，一下子让朴智旻红了眼眶，死命的拽过那个家伙失去控制般的打在他的脸上。

“让他死，智旻，让他死！”

舒怩努力支起身子却没有半分力气，过度缺氧又大声喊叫让她整个人恍惚起来晕的视线交错失真，尽管这样还是要呐喊，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去死这辈子才会再也不纠缠她不伤害她，不然她在那人眼里在大多数人眼里永远是一个给了钱就能上的妓。

泪水简直要把她倒灌了，使她咳嗽个不停直至咳出血封锁了整个胸腔。

朴智旻不知死活的和那人扭打着，他起了杀心，如同一点就通一样，他想明白了舒怩每况愈下的精神想明白了她梦醒时分害怕躲闪的眼神，想明白了，恨意怒意悔意带着现在越烧越旺的杀意，狂风般席卷而来，比野火来得更猛更烈，一下子就遮住了原本明亮的双眸。

舒怩终于有力气抬起手摸掉脸上的泪，那些因为惊惧绝望而决堤的水质品，要把她淹没了。

好像是恍然间的一下，她顿住了，习惯性的喃喃自语着：

“智旻不能杀人的……”

不能杀人啊……

最后的力气，耗费在抱住她的智旻。

“不能……不能杀人……”

有些人只有死了，才能让人生变得好过一些，可偏偏，杀人是会被毁一辈子的事情。

那具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依旧被朴智旻死死揪着领子，阴霾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生气。

手指一点一点被舒怩掰开攥进手心，泪滴就如大血点一样滴在他的指尖，是割他心脏的刀刃也是恢复他心智的良药。

朴智旻转过脑袋来和舒怩微垂额头轻轻抵在一起，声音好轻好轻落不尽只能漂浮着慢慢打转在舒怩涣散的意识里绕啊绕：

“别怕。”

听起来像是只呜呜咽咽的小狗。

然后所有的低泣声都被姗姗来迟却震耳欲聋的警鸣声盖过，那一夜警车的远光灯太过耀眼，让人误以为天亮了。

*tbc*

烏鴉不能杀他却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