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七）

宣神谙被文帝抱起，让其倚靠在自己身上，五公主与东海王哭得泣不成声，其余几位皇子皆掩面哭泣，宣神谙将翟媪晚年交由东海王赡养，又嘱咐五公主要爱惜自身，休要再任性妄为一错再错。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宣神谙知道自己身死之后依照礼制要葬入皇陵，而今恳求文帝，让少商割一束头发烧成灰带回她与阿父幼时隐居的故土，文帝无有不允的。

交代了一圈儿女，终是轮到了霍不疑与和安。

“子晟，我从未曾怪过你，我知你这一路走来，心里苦得很，你不欠我们的，我知你一直心怀愧疚，待我走后，就让往事随风散去，你也放过自己吧。”

“小六阿……你来，我知你自小被束缚多年，哪怕到最后成了的婚事，即便善见那孩子是真心待你好，却都非你真正所爱之人，将来的日子，好好替自己活一回，我不希望你像我一般蹉跎余生，身为母亲，我总是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再续前缘，但你如今已嫁作人妇，我身为明事理的长辈，又知姻缘强求不来，我只劝你们，万事遵从己心，不要抱憾终生。”

宣神谙又说了些话，接着便在文帝的怀里安静地去了。

出了宫殿，才知外头大雨滂沱，雷鸣作响，和安再也撑不住精神，整个人瘫软在地，雨水很快就将衣裳浸透，她只觉腹中一阵猛烈痉挛疼痛，痛得她根本直不起身，连同宣神谙离去的痛彻心扉一并发作，惨痛异常。

霍不疑撑伞寻人，他初衷是想与她作临行西北前的诀别，此后他便不再回都城，不再打扰她与袁善见的生活，可几番寻找人却不见踪迹，他心下生出不好预感，加快了脚下步伐，沿途寻找。

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霍不疑发现有个纤弱身影蜷缩在地，半天没有动弹，他当下就急了，小心将人抱起往就近的永乐宫去，不等宫人禀报越皇后就直接闯了进去，轻车熟路抵达和安从前在永乐宫的住处，虽说和安久不在宫里居住，但原先寝殿仍有宫人每日负责洒扫，因此霍不疑把人安置在此处，也不至于太仓促。

越皇后得了消息匆忙赶到之时，孙医官正在为和安诊治，宫人服侍她换下了雨水浸湿的宫装，换上干净轻便的中衣，霍不疑则在殿外守着，一步都不曾离开。

越皇后略略看了霍不疑一眼，没说旁的，径直进去关心女儿情况，霍不疑也不见怪越皇后对自己这般态度，毕竟当年自己闯下祸事，总归连累了和安，半个时辰过去霍不疑仍驻足在殿外，时不时透过门窗缝隙偷瞄一眼。

“霍将军，皇后娘娘有请您到偏殿说话。”

霍不疑此时怎么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将是越皇后剑指喉颈，厉声斥责他为何时至今日仍要纠缠自己女儿。

“霍不疑，你扪心自问，小六这些年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