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倒下一杯茶，过程中不小心一晃，滚烫的热水溅到了手背上。

宋砚之注视这一幕，不自觉想起小十经常在他脑海重复的话，几步走近，在裴溯面前停下来，手不动声色地捏住他的手腕，感受着脉搏强度。

裴溯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宋砚之的举动，并不阻止，看了看自己连血管都可以瞧见的纤细手腕，神情倦懒，道：“没什么事，不小心没拿稳。”

宋砚之握着他的手松了松，身体不似先前的僵硬，真是奇怪。

他看着裴溯红了一块的手背，拉着他去冲凉水，不经意问道，“你不疼吗？”对方疼不疼他不清楚，反正自己是挺疼的。

水龙头被拧开，刷刷的水流声传出，哗哗地淌个不止，凉凉的水意弥漫在肌肤上。

裴溯满不在乎地瞥了手背一眼，“无所谓，我又感觉不到。”

“我是无痛症患者，无法对痛觉作出正常反应。”

　 宋砚之叹了一口气，裴溯手腕上的青色血管，孱弱到让人心惊，这人实在太瘦了，“缺失痛觉，也意味着对有害刺激丧失了警觉，难以避开危险。”

裴溯甩了甩手，耸肩，“我觉得这样挺好，感觉不到痛，做什么都很方便。”

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那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看谁都像是含着情，直勾勾地盯着宋砚之，“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感觉不出痛感的人。”

宋砚之稍稍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回答，随之他眼梢抬起，低笑了一声，“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既然已经确定，宋砚之也没什么好别扭的了。短短一瞬间，看裴溯的目光已经从一个陌生人转变成了看弟弟的目光。

毕竟先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怀疑自己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活着臆想世界中，不然怎么去解释小十的出现。

现在解除了这个误会，他一直所认为的科学观念也被打破了。

但比起他失忆前的身世问题，眼前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他怀疑裴溯有严重的自残行为。害怕自己伤害别人，干脆自己伤害自己。

鬼知道他这些年有时疼起来的时候有多难熬。

　小十出来找存在感了。

【呜呜呜，你看裴溯多可怜，假装着对一切都不在乎，却依旧感性，眼眸深处，那么委屈，那么的无辜，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他…】

噼里啪啦的一堆形容词，不假思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显然是惯犯。

宋砚之爱答不理地一挑眼皮，【我觉得我也很可怜，要不你自己来好了。】

小十呜咽了一声，赶忙闭嘴了。

此刻窗外月朗星稀、夜色深重。

裴溯领着宋砚之来到了楼上的房间，推开其中一道门，摆环顾屋子周围的摆设。

模糊又一闪而过的童年记忆疯狂挤进宋砚之的脑海，明晃晃的灯光下，所有的东西一览无余。

裴溯靠在门边，高高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他懒洋洋的扶了下镜框，十分斯文，骨节颀长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