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随手摘的

琴酒回来后顺手递给了阡枝一束花。

娇艳欲滴的蔷薇被报纸包扎成一束，在阳光下灿烂到耀眼。

“哪里买的？”阡枝笑着问。

“买报纸时经过，随手摘的。”

阡枝：“那你的报纸可还没有看呢，就被用了。”

琴酒挑了挑眉：“我难道不能拿两份报纸吗？”

“当然可以。”阡枝懒洋洋地躺着藤椅上，笑眯眯地回道。

酒厂覆灭以后两人到了阡枝在英国的落脚点，在一处郊区安顿了下来。不一定以后是住在这里，不过琴酒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的生活方式。

但阡枝显然并不完全可以适应。

她是阡枝浮若，她在每一个世界进行任务，都是从幼年时期便开始，她喜欢这样子，就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生。

于是她为了这份人设塑造自己。

于是她接受欢愉，也拥抱痛苦。

…………………………………………………

深呼吸，深呼吸，放松身体，别让自己昏过去。

这具身体的灵魂在颤抖，阡枝仿佛在回忆曾经的病痛。

她几乎咬紧了牙关才能保持安静，而不是发出什么丢人的痛呼或者其他声音。

混沌的大脑让她压根无法回忆究竟是什么刺激让她又一次陷入这种挣扎和折磨，但她能感觉到那些水，是的，水，源源不断的水。

她在痛苦。

琴酒很清楚。

梦里，水从阡枝的头顶蔓延，向下灌溉，冰冷而且苦涩，它们拼命地侵占鼻腔与咽喉，湿润的感觉让阡枝无法呼吸。

啊，她也在欢愉。

她几乎在这份窒息里昏睡过去，某种力量在吸引她，她在痛苦里莫名挣脱又享受，疼痛难忍但她习以为常。

琴酒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直至阡枝将要睡过去，他才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见她睁开眼睛，甚至贴心地在她背后放了个枕头。

他垂下视线，墨绿色几乎要从眼角流淌下来，借着日光镀上的薄金色，那双眼睛变得比以往都要明亮一些。

他好美。

阡枝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仰起脸，她灰发凌乱地披在背后，浅粉色的眼眸同样对上光芒。

分明是以往她一定会嫌弃的耀眼，是让她的眼睛刺痛难受的耀眼，可她依旧抬眼对着光看向琴酒。

他好美啊。

银发闪闪发光，眼睛也亮晶晶的，嘴唇刚喝了水也是润泽的。

好喜欢啊。

琴酒低下头。

他用湿润的唇瓣亲吻她，而阡枝从这个几乎窒息的吻中品尝到了一点绝望的味道。

“没有关系。”阡枝安抚她的美人。

她看到的是一份神圣的美丽，是血腥渐消的雾气，是半山腰的绿意里的一抹暴虐的幽静。

阡枝的瞳孔涣散，呼吸困难般，她低语：

“说你爱我。”

“快一点哦。”

让他说出这种话真的是太强人所难了，琴酒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一遍遍看向阡枝浮若，知道她从来把爱意说在嘴边也最珍惜他的话。

所以琴酒只是用各种别别扭扭的话来表达在意、喜欢……或是爱什么的。

但说不出口。

像张口就会被妖精渡入毒液一般，晦涩的声音停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可是，面前的是四洛克。

是阡枝浮若。

他的蔷薇花，他的落雪，他至美至圣的艺术家。

他们挨得这样近，影子叠着影子。

温热的掌心终于将疼痛逐一吞噬。日光恍若灯光，那灯燃着燃着噼啪炸出些油花，于是火焰晃动，影子也摇晃，他心里像是呼啦一声飞进一群振翅的蝴蝶但很快又消失得毫无踪迹。

“……爱你”半响，琴酒艰难开口。

阡枝不依不饶：“谁爱我？”

“……我。”

“连起来。”

她笑着眯起眼睛，浅粉色几乎要看不到，连带着倒映的绿意也淡薄起来。

……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不能，让颜色消失。

“……我爱你。”

他一字一顿。

阡枝浮若呼吸停了一瞬。

她看见琴酒耳边的红，眼底的绿，在余光里看见金光和白色，在房间陈设中很迟钝地感知到了所有颜色。

“蔷薇花是随手摘的吗？”她突然开口问。

“……嗯。”

“骗人，它分明长得那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