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吐苦

杨今蕴坐在一旁，看着坐在秋千上荡的很开心的程少商，心中不知为何，就想起王姈和楼缡那挖苦她的各种话语。

她一贯是没心没肺之人，却也是个强势的，如若说不过人就拿自己这郡主身份压人一头，但程少商不同，她父亲这侯位只有五百户的食邑，是靠着在战场卖命换来的，在这富贵人扎堆的都城，也实在不太好看。

也不够富贵。

在这都城里，这些关内侯，又能护住谁，又何况……

她微眯了眯双眸，罕见的低声下去，只认真的看着程少商。

杨今蕴“少商…不，嫋嫋，我可以这样叫吗？”

程少商“当然可以了。”

程少商笑着，一双眸子都成了月牙形，只盈盈的也对上杨今蕴的目光，看久了，她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从而升起一股的担忧，便轻越下秋千，急匆匆的来到杨今蕴的身旁。

程少商有些慌乱:“你怎么啦?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和我说的。”

程少商“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嘴一定紧实。”

程少商说罢，虽是若无其事的笑着，但那笑却也隐隐含着些苦涩，眉梢眼角之间，也渐渐落寞下去。

杨今蕴见她这般，也心头微叹，轻轻拍了拍身侧程少商的肩。

这天下谁人能顺遂一生，便是祈求上苍千次万次，该有的烦心事照样纷至沓来。

她与程少商的投缘，可能也源于她们双方不同的命运吧。

杨今蕴不是不知道今日的性子到底是谁在有意无意的纵着到今日，阿父阿母提防且敬畏着舅父，舅父见着她每每皆是怜惜与忍让，总是想从她这里告诉阿父阿母，他们几人就算已经有了身份之别，但仍有往日的旧情，是断不会有卸磨杀驴的事发生。

但他们有意的避开了，杨今蕴也因着投生到这样的人家，有了这样高贵的身世，所有人都得对她闯的祸避让装看不见，永远会有人替她摆平，而代价则是，杨今蕴孤独了十九年，这都城的千金敬她，畏她。

却也无人问，杨今蕴愿不愿意这样。

程少商因着叔母之故，自小不在父母身旁，长大后性子倔强，是个这般年纪心眼子比吃过的盐还多的小女娘，被遵规守距的阿母所不喜，又因身世平平，在这都城里没个靠山，就是在自家宴席上，也会被宾客当面有意无意暗指她粗鄙不堪，让人觉着可笑。

也无人问程少商，她愿不愿意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正当程少商认为杨今蕴会一直这样沉沉不语，却不料下一刻，杨今蕴冷不丁的出了声。

她目光淡然而幽远，似是想起什么，语气也比之往日尖酸刻薄的语气，显得平静了不少。

杨今蕴“我有个再少时的同伴，或者说，叫竹马?曾与他定下婚约，但他强烈的拒绝，给我很大的一个没脸，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面庞淡淡笑着，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当初发生的一切。

程少商在旁认真的聆听着，看着她这样疲乏的模样，却也忍不住也拍了拍杨今蕴的手。

杨今蕴微微笑着，对她轻轻颔首后，才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才继续言道:

#杨今蕴“我在那天寒地冻的季节，他冒雪出征，我便从皇后所住的长秋宫冒着雪一步一叩首，叩到我舅父的寝宫。”

她越说着，神色便也忍不住僵硬下来，她攥紧了手心，那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处，却像是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反而眸中还清醒了些许，目光清明，转而看向神色担忧的程少商。

杨今蕴“我用血流长阶，换来的是我舅父的心软，虽是同意我单方面与他解了婚约，但也有要求在，便是让我在他出征归来的这一年，若不嫁他，就嫁比他好的郎君。”

她没能释怀，一直没有从那件事走出来。

但所有人，所有人似乎都不在乎她因那件事带来的所有惊愕和深切的恨意。

她骄傲了这么些年，却又自愿身负姐姐这些年担负的一切，突如其来的无措和婚事带来的困扰，颇为扰乱她最近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