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岂是拈花难解脱

纪娆媗遣退了她回去，院内，两个宫女依旧跪着。赵洵美见了她们两个便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她虽在那儿受了些影响，心底也知晓纪娆媗有松口的意思。

便召集了她院内的人都过来，当众发落了两个，实在是莫大的折辱，可即便如此，没有被赶出蓼萧宫，已是天大的不易。

赵洵美是武家出身，下起手来自然是狠的，她手中是进宫前特地带来的短鞭，一鞭子下去就刮破了衣服留了痕。直到宫装上染了血色，吓得周围的人腿软，更有甚者直接昏了过去，宫中不宜见血，收了手才扬声道，“都给本嫔听好了，再听哪个嘴碎的，便同这二人一样先受我的鞭子。今日念在初犯，点到为止，若日后有人在要挨打，只管说。然后就去浣衣局听差吧！”

众人纷纷道了声是，这才退下了。因此，蓼萧宫的口风也严实了不少。即便不是纪娆媗的主意，可大家从此顾忌着她。更害怕赵洵美，毕竟那一鞭子可是实打实的落在后背上。

但今日辰硕来了蓼萧宫，见这里没有往日欢快，倒也没说什么，他看望了穆知之，又去看了纪娆媗。

“温顺媛……可缓过来了？”纪娆媗问道，这几日穆知之闭门不出，她也没办法打听消息。只能叫人盯紧了别出什么事。

辰硕点点头，又摇摇头，“应是好多了。”

至少比以前好多了。方才见到他还能微微扯出来一个笑，她刚刚失了孩子，他可以理解。哄着喝了一碗粥膻，变睡下了。

“皇上……臣妾有一事。”见他这样，纪娆媗忽然想起那日他发落了漪澜殿一半的宫人。

“且说便是。”他方才缓过神来，眸中恢复了些注意力，见此，她才正色道，“关于，废除朝中酷刑极刑一事……”

“你也知道，这是自古以来的事情，怎能说废就废？只能是做的从轻，做不了废除。”

“可正是如此皇上才要做这古今第一人啊，您是天子，自然有无上权利，何况酷刑的存在，例如车裂，臣妾以为这正是违背人性所在，何不废黜永不得再改回？”纪娆媗的话永远是有道理的，辰硕承认。

他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他也知道那些个酷刑是何等的残忍，几乎是暴戾昏庸所为。

见他隐隐有动摇之事，纪娆媗一字一句说的尤为郑重，“臣妾以为，人即便要死，哪怕是罪犯，是说谎者，是死囚，想要尊严是不可能的。可也应该死的合乎常理，哪怕活着受各种煎熬，也不该在死的时候用这样刑罚。哪怕是司法工具，若是容忍，恐生腐败！”

她的话似乎点醒了辰硕，使他确信了自己所想。他转身下榻，“朕改日来看你。”

元启二年二月，刑部宣布废除酷刑，其中包括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等残忍刑罚并永不恢复。

辰硕亲自颁发诏书告以天下，皇帝当以仁政治理，当以爱民为本，死囚，尝试弑君者，敌方奸细也皆被免去酷刑，只留极刑及其他刑罚。其中也写到了废除的缘由，与之前纪娆媗说的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他亲自说道，以极度暴力摧毁人的意志从而获得人想要的答案是一项罪责，更是昏庸暴戾之人的手段。

与此同时，他加强了各地治安与防守，虽免去肉身的极度痛苦，可刑罚永远都会有新的方式。只不过那样不为人道的旧制度已经永久的废除了。

实为涨了一波人心，倒是连犯罪的例子也少了，反而衙门清净许多。

辰硕一边彻查宫中事务，一边准备招募工匠与军队，派官员到各地兴办学堂，重新调整赋税，循序渐进。三月亲自殿试，与此同时重新准备武试，任人唯贤。

一直到了四月，皇帝两个月不曾踏足后宫，反而日日都在朝堂上舌战群雄，运用手段，除去皇后还能见他两三次，其余不在过问。后宫发生的事在此刻显得不足为奇。

“陆祺泽，嘉泰的贪污案在朕登基前便查完了。朕要你在今年五月前暗地调查晋台一带，一旦发现，事无大小，必定上报。”

辰硕缓缓对他说道，屏退四周众人，御书房只剩下他们。陆祺泽是他自小的玩伴，此人做事谨慎，颇有滴水不漏之势，又会武功，性格温和却是个忠心坚定的男儿。

他登基后，因为前任御史也牵扯到贪污，而陆祺泽立了功，便不顾他才二十二岁的年纪，力排众议让他做了从一品。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任用的左膀右臂。

“微臣定当办妥。”陆祺泽微微拱手，辰硕点头，也不在留他，让他退去了。

忙完此事，他方才想起什么，随即召了刘云涛来。“朕记得今年的殿试有结果了。”

“回禀皇上，已经办置妥当且放榜了。”

“善。”刘云涛自然明白他的示意，将今年的榜单都拿了出来，只见第一名的名字颇为耳熟，“宋烨……？”

“正是，皇上，此人博学多才。一朝中举，不骄不躁，谈吐有度。”

刘云涛的一席话让他生了些满意，不禁想要见见这位状元，自然这是本该的，不过忙着便忘了。可见过之后，他才惊了。

宋烨一举夺魁，蟾宫折桂，皇帝许他身穿状元服，赐杏林宴表彰，于是放歌饮酒、春风得意，走马看花。恣肆纵马游鸱枭京城，一朝扬名天下。

“家中可有姊妹名为皎？”

“正是。”宋烨心里疑惑，但也如实回答。

宋烨这才知道，他的妹妹已经入宫做了嫔妃一年了，之前一直在外四处历练求学，现下听了反而有些惊喜交加。

皇帝设了个宴，让兄妹二人见了一面，叙家常，半个时辰也结束了。

之后去吏部登记，破例让他做了正四品嘉泰守巡道员。提了宋皎做从六品的良娣（从六品共两位，位列良媛之后）。宋皎多出这样一位状元哥哥，如何不惹眼，一时惊才艳艳，反叫内宫六局二十四司巴结起来了。

但最终的风头还是归了纪娆媗，同月下诏不久，纪娆媗封正三品第二位，淑媛。

内宫又传言唯有蓼萧宫的娘娘能得皇帝另眼，于是宋氏兄妹的风头揭过了。

理由自然由内务府定好，加之，无论结果如何，不逾矩便都是皇帝的家事，谁能说的了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