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9

程少商早就已经醒了，只是听见她们说起关于她们姐妹的话题时下意识放缓呼吸，继续装做昏迷的样子。

耳边听着程老太太和葛氏一番唱念做打，占着阿母的名头，举着孝顺的旗帜压人，她心里不住的冷笑与怨愤。

听见葛氏将一切归咎于自己顽劣时她才悠悠转醒。

程少商拖着脚软无力的身体，让莲房扶着自己给诸位长辈行礼，话也说得周到好听，并且不着痕迹的给葛氏上眼药。

不消几句，他们又吵了起来，程少商安安静静的将脸藏在被子下聆听，只是目光触及阿母时，程少商不知为何心头一凛，再不敢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分毫。

……

程老太太的情绪很是激动，只要一说起大儿媳妇她就有无数的心酸委屈与不满倾诉，越说声音越大，声音越大她说得越是起劲。

程少羽只觉耳边嗡鸣作响，仿佛有几百只鸭子在她耳边嘎嘎嘎个不停，着实恼人的紧。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睁开迷蒙的双眼，清泉一直不眨眼的守着她，见着她醒总算露出个笑脸。

“女公子醒了，家主和女君可担心你了。”

程少羽一醒，程始也没去听亲娘的哭丧了，程少羽原本就很白，病中的她更是白得几近透明，蜷在被窝里小小的一只，犹如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看得他心疼不已。

“妧妧。”

萧元漪也走过来，两人紧紧盯着程少羽，眼里流露出关切之意。

程少羽定定地看了他们两眼，礼貌叫人：“阿父，阿母。”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见到这对陌生的爹妈，男子高大魁梧，脸上蓄了一把大胡子。

女子身形高挑，面容白皙秀丽，完全不像生了五个孩子的妈，是个大美人儿。

她撑着手臂想起来，奈何身子疲软，清泉忙扶住她，担忧道：“女公子这是要做什么，有何事吩咐清泉便是。”

程始也道：“妧妧这是怎么了，你身体还没好呢。”

程少羽抿了抿唇，眼睫轻颤，整个人看起来局促不安又落寞委屈。

“这是妧妧第一次见阿父阿母，原想给阿父阿母留个好印象，不想竟连起来向阿父阿母行礼的力气都没有……”

程始一下子红了眼眶：“你这孩子，这时候还讲什么虚礼呀，你好好的对阿父阿母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萧元漪神色有些复杂，跟着道：“妧妧莫要想太多，先用些膳食。”

“好。”

程少羽乖巧地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没看到熟悉的人。

“阿姊呢？”

“妧妧，阿姊在这儿呢。”

萧元漪让开身体，她站的位置很好的挡住了程少商睡着的地方，她一侧身就程少羽就看到对面躺着的程少商了。

程少商撑起半个身子，回看过来，咧嘴笑得开怀，还不忘安慰她：“你看，阿姊没事儿，你莫要担心。”

程少羽看着她，眼圈一下子红了：“阿姊骗人。”

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漫出，自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她生得美，哭起来也自带一股西子捧心的楚楚可怜之态，直叫周遭人心都跟着揪起来。

两个女儿凄风苦雨的，程始只觉心口火烧火燎的急需发泄口。

“十五年来，我在外面镇守拼杀，本以为嫋嫋妧妧在家有人照看定会衣食无忧，谁想到竟被磋磨成这般！”

程老太太原本是做戏，还有一两分怕那小丫头片子真出个好歹的心虚害怕，如今人醒过来了她又理直气壮了。

“大郎，你这话，是在责怪阿母了？”

“你一回来就给新妇买点心，为你女儿鸣不平，可是我呢，我这些年操劳下来也是一生的病啊，你有询问过阿母，有关心过阿母吗？”

“婿伯，此事应该怪我，平日……”

葛氏跟着二重奏，还没说几句话音戛然而止，程始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此刻的他面色发青，浑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这样子的他才叫葛氏恍然回过神来，他不止是孝顺的婿伯，还是在外征战数年的将军。

程始的视线定格在葛氏身上，盯得她慌乱移开眼神不敢抬头，心口打鼓，他才怒声道：“来人！那个胆敢辱骂主家的老媪给我抓起来掌杖五十，再送去庄子养养性子。”

话音一落，立即有兵士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外面就有凄厉的哭嚎惨叫声传来，吓得程老太太和葛氏身子齐齐一抖。

程老太太回过神来，知道儿子这下子是动真格了，她眼珠子一转，，手紧紧捂着胸口，哭丧着脸哀嚎一声：“造孽啊——你十五年来不回家，一回来就摆威风，我我……我被你们气得喘不过气来了，我得找个地方我喘喘气去啊——哎呀——”

葛氏亦不敢停留，赶紧扶着程老太太，俩人脚步不停，一榴烟儿就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