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再临

大家的原计划是即刻通知卡修斯回校集合，等他回来，大家一起去格雷斯星查看情况。如今意识到问题更加复杂严重，盖亚一刻也等不下去，连假都来不及向老师请，拉着米瑞斯、缪斯先行冲去了裂空星系。

还是如同盖亚那天看见的那般，尽管格雷斯星距离恒星偏远，却依旧是山河俊朗，星月明澈。

三人飞在宇宙中看了好一会儿，拿出照相机将看到的情况拍下来，发给了远在七八个星系之外的卡修斯。

“我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前往天马星系寻找木木大祭司，快的话明天就能和大家会合。”卡修斯在传讯器那边说。

“雷伊和布莱克有消息了吗？”缪斯问。

“还没有，不过我查到关于威斯克的一点消息，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卡修斯蹙着眉头陷入回忆，“路过神域边境时，发现了一颗很奇怪的星球，整体是灰色的，是真正的灰色，我想会跟所谓的星球蒙尘有关。”

顿了一下，卡修斯补充道：“在那座星球上我只找到了一只精灵，他的气息阴寒至极，让我想起半年前现身的威斯克。他说他是被复活的死亡之人，半人半魂，所以身上有去不掉的死亡气息，我想这就是威斯克身上奇怪力量的来源。”

“死亡的力量？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操作。”

没再多说话，卡修斯叮嘱大家万事小心，安全第一，便挂断电话继续赶路了。于是大家不再耽搁，向格雷斯星的陆地进发。

众人降落在陆地上，四处眺望，格雷斯星还是如从前一般，怪石嶙峋，山峰险峻，黑漆漆的，几乎寸草不生。

有采果子的小精灵路过，看见他们，支起肥肥的大耳朵向他们打招呼。

盖亚心里已经在猜测这里的生命是否都是幻觉，但还是举起手臂打了个招呼。

“嗨——”

小精灵跟他打完招呼，又探头探脑看了一眼米瑞斯和缪斯，也许是因为从未见过，只看了看就转过身去一蹦一跳的走了。

“我们去光明祭坛看看吧。光明祭坛是格雷斯星的核心，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缪斯提议。

盖亚立刻表示了同意，米瑞斯也点点头。但当缪斯和盖亚走向前去，米瑞斯却没有跟上。

他望向小精灵消失的方向，默不作声。

“怎么了，米瑞斯？”缪斯回头询问。

“哦，”米瑞斯应声，“没事，走吧。”

格雷斯星，邪灵组织旧址。

两只披着白衣的邪灵走进大殿，向大殿之上慵懒而坐的紫袍男人跪地称臣。

“大人，战神联盟剩下的那三人，已经去了光明祭坛。”

紫袍精灵嗤着懒懒鼻音嗯了一声，微抻身子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大人，您看是否要把他们引过来，一网打尽？”

紫袍男人没有说话。

他安安静静躺在冷石制的王座里，两条长腿交叠搭在扶手上，屈起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全然是午睡未醒的状态。

“大人……”

两位下属也不敢打扰男人休息，只能老老实实单膝跪在殿下，等待他调遣。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轻轻叹了声，这一声没头没尾，却是沉沉甸甸。

“雷伊怎样了。”他问。

“雷伊很好，今天已经愿意正常进食了，只是仍在尝试逃出去，大人您看要加强看管力度吗？”

“不必，放了他吧。”男人说。

下属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我说，放了他。”男人冷声，再次重复。

于是下属们不敢再迟疑，急忙垂首应下。

“是，威斯克大人。”

威斯克睡的不是很好。闭上眼睛，看见的全是那个小叛徒的身影。

曾经的邪灵组织二当家，如今的战神联盟副队长，布莱克啊布莱克，走到哪里都如此出色。

格雷斯星的太阳早已过了正南，正在慢慢西落。威斯克闲来无事，离开大殿走到旁厅，为自己接了杯温水喝。

温热的水落入腹中，勉强暖了这冰冷麻木的身子。

是的，威斯克是复生之人，被索伦森用了秘法复生在混沌领域。

索伦森复活了他，想让他再次为大暗黑天效忠。对于这件事，威斯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报以沉默拖延时间，打算慢慢考虑。

从索伦森手下的包围中抢走雷伊，自是有威斯克自己的用意。他本想救了雷伊，就当卖个人情，也明着试探试探索伦森的容忍底线。可索伦森立即抢走了布莱克，这事情，就得另说。

又活了一次的威斯克其实已经看开了。什么恩怨，什么合作，什么交易，什么复仇大业，什么帝王雄心，都在威斯克千年万年的年岁中慢慢被消磨了去，不再是什么要紧事。

被布莱克杀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只是为什么，活了千万年，还会觉得有一些……难过呢。

威斯克虚眯着眼，水杯捧在手心，雾气氤氲而起，迷蒙了视线。

“大人，”一只邪灵敲了敲门，“大人，雷伊回来了，他说要见你。”

威斯克颔首，半晌无言。

雷伊来到邪灵主殿，心中满是不解。

他不明白，威斯克作为一个大暗黑天的长老，为什么冒着与索伦森作对的风险把他劫到这儿来，关在房间里这么久，突然说放就放了？

索伦森可是混沌魔君，实力绝不逊于谱尼的存在，威斯克是不可能打得过他的。

雷伊被放出来丢在邪灵门外，自己在门口分析了半天，还是决定亲自来找威斯克问个清楚。若是真有什么计谋，雷伊也没什么怕的了。

他在这座幽冥石砌成的主殿里等待，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邪灵组织旧址的样貌。

深色的基调，幽冥紫火在壁挂烛台上面漂浮着，说不尽多少幽暗和森冷在里面。所有的陈设都是幽冥石做的，这种格雷斯星的特产，坚硬而冰冷，坐着这样的椅子睡着这样的床，不知要让骨头遭多少罪。

嘶，睡这样的床只怕是会五体生寒，彻夜难眠。也难怪布莱克一年四季手脚冰凉，皮肤呈现那么冷清的白，毕竟是自幼在这种地方住着，一住就是二十年。

哗啦。

有人掀开了帘子。身穿宽大紫袍的精灵从旁厅里走了出来。

雷伊一眼便认出，那是威斯克。他还是曾经的样子，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看不见眉眼更看不见神情，只有露出的唇和下巴，能够猜到他的脸也是如布莱克那般白皙。

威斯克没往高高的王座上走，甚至脚都没有踏上殿堂的台阶。他步子不沉，没什么声音，走到雷伊面前，低头看向他。

初级形态的雷伊确实没有以前那般高，所以在他眼里，现在的威斯克格外高。

“不是放你走了么。”威斯克平静问询。

“威斯克，抓了又放，这可不是你的作风。”雷伊回答。

“嗤。”威斯克轻笑，“那怎样才是我的作风？”

曾经的威斯克，嗜血残暴，是这世界上最最心狠不择手段的一方黑暗，是万古邪灵的皇。

答案就在嘴边。雷伊却说不出口。

雷伊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方浓郁到窒息的孤寂中。死亡的气息，压抑着，压抑着所有想要苏醒的力量，压抑着生命全部的鲜活。被这一方孤寂盯住，如同溺进万米深的海水，随时都要没了氧气，被海底的漩涡扯碎身体。

威斯克也没想雷伊答话。这个问题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你的朋友来找你了。”威斯克背过身去，抬脚走上台阶，“现在已经到了光明祭坛，你从这儿出去一直向前走，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雷伊抬起头，快步抢在威斯克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有什么目的？”

威斯克被拦住了。两级台阶的落差，威斯克平视着雷伊。

空气就这么沉默下来。

雷伊再次问话：“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为什么又要放了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威斯克叹了口气。

他掀起自己的兜帽，露出从未见人的样貌。雷伊愣住了。

白发许久不曾打理，披散过肩，面庞也是毫无血色的冷白。一双如血猩红的眼睛里早已看不见什么野心报复，看不见那位曾经的万古邪皇，站在雷伊身前的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普通人。

“如你所见。”邪皇回答，“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