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里的龙蛋

小说里的故事总是波诡云谲，正如现在的宇宙局势，谁都说不清风往哪儿吹，水往哪儿流，天上的星星往哪儿走。

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年，大暗黑天没有任何动静，宇宙中倒是一片安宁。战神联盟在此期间顺利从一年级毕业，开始了新的学年。然而没有人为这来之不易的祥和感到开心——因为大家都明白，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宁静的。

成绩单下发后的晚上，盖亚、布莱克、卡修斯、缪斯，还有米瑞斯，几个人一起去了夜市庆祝结课。

几个月前雷伊彻底恢复了身体，尽管仍然停留在初级形态，一身修为作废，但至少是人格健全没有大恙。谱尼安排他独自修练，至今已有半年不曾相见。

雷伊没有参加考试，布莱克毫无悬念考了年级第一。卡修斯和缪斯紧追其后，盖亚笔试略差但也没有逊色多少。而米瑞斯还是老样子，武试成绩还看的过眼，笔试直接垫底。

半年前，米瑞斯也回了一次家。他的家在遥远的神域，在太阳神阿波罗的领域之中。不久后他又回到学校，一声不响荒废了学业，整日纨绔，像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

不过大家也不是很担心他。因为米瑞斯是个聪明人，况且他的实力，也决不在战神联盟成员之下。

“我还是觉得，你是小米的时候样子更可爱。”缪斯无情地拍开了米瑞斯的手。

米瑞斯想犯个贱卖个萌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卡修斯眼疾手快，往他手里塞了根喷香的肉串，催促他赶紧尝尝。

盖亚盯上了那只铁板鱿鱼，正巧布莱克也看向这边。盖亚以为他也打香喷喷大鱿鱼的主意，立马竖起眉毛做出护食姿态。

而布莱克本来没想跟他抢，见他这副模样，反而起了心思。

于是，这对欢喜冤家又开始了你来我往的眼神杀。

唰！缪斯化手为刃，利落的将鱿鱼一切两半，从根源上把战斗扼杀在襁褓里。

盖亚见状，拿起自己那半鱿鱼送进嘴里，郁闷地把肉嚼的咯吱咯吱：“雷伊什么时候回来，我真有点想他了。”

卡修斯给炉子上的烤串刷上些辣酱：“队长已经远行六个月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米瑞斯思考一瞬：“要我说，想这些有什么用，不如还是想想今晚谁第一个被喝趴下吧！”

大家一人一瓶，一瓶接一瓶，酒气弥漫，欢笑阵阵。

平静的日子有些太久，久到连盖亚都感觉不安。可如今战神联盟的众人没有任何线索供他们主动出击，只有等——干等，一直等到大暗黑天再度出现，再度把危机摆在他们眼前。

真窝囊。盖亚愤愤地想。

巡逻的任务换岗给盖亚小队，盖亚等人佩戴好象征第二卫队成员的肩章，提着手电开始了夜巡。

这所学院占地十分广大，所以第二卫队永远会同时派两支小队分头巡逻。盖亚负责学院南边的山，山上大多是科研设施，山顶还有一处天文台。山后面是海，一般不会有外来人选择从这里偷进学院，但经常可见爬山赏月的小情侣，还有晨练夜跑的健身达人。

盖亚选择徒步上山。

山脚下有条清澈的环山小溪，上面隔一段搭一座石桥供行人通行。盖亚拿着手电筒顺着溪流照过一道光去，水面波光粼粼，潺潺水声碰着溪底的圆石，叮叮当当的。

再往上走，路旁的树木明显多了起来，这片不算肥沃的土地养出了大片大片挺拔松柏，根根粗壮，直入云霄，张开的树冠遮天蔽日，不少晚归的学生就在这林子里猫猫藏藏。

眼见着快到了熄灯时间，盖亚分了两名队员去林子里赶学生，提醒他们早些回寝室，顺带吓唬吓唬说小心被山里的怪物掳走了。

这招凑效，没过一会儿，还真听见林子里传来几个小同学的尖叫，然后几个小屁孩手牵着手跑到大路上来。

正巧缪斯从山上下来。虽然同为第二卫队的成员，但缪斯今天没有巡逻安排，她细长脖颈上还搭着条白毛巾，显然是刚刚夜跑回来。见小孩们围在盖亚身边哇哇哭，缪斯跑过来变魔术般掏出几颗糖果，挨个哄好了一起送下山，最后赏了盖亚一个脑瓜崩。

“你就天天吓唬小孩。”缪斯拂了拂手。

盖亚连忙摆摆手准备狡辩，缪斯却没打算听他多说，只神秘兮兮的留下一句“山上好像真的有怪物”，就跑步下山了。

那都是骗小孩的，盖亚不屑地想，怎么可能真的有怪物。

走到半山腰的科研基地，盖亚又分了两名队员去里面巡查。走到顶上的天文台，又把最后两名队员安排进去。

走到这里已至山顶，面前是断壁悬崖，大海就在脚底。

真他妈高啊。

当你面对着大海，你会想些什么呢？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盖亚的脑袋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跳下去。

盖亚纵身一跃，直直跳下悬崖。

今天是卡修斯游泳训练课的最后一天。新一届学生已经熟悉了校园、熟悉了老师、熟悉了课程，他们这些老生就可以从这堂课上光荣毕业了。

今天晚上宿舍一个人都没回来。卡修斯下了游泳课，自己吃完饭，在小公园里找了张桌子写好作业，最后看着孤单单的夕阳孤零零地西下，莫名也感到一丝孤独。

也许，孤单就是看着夕阳无声的向你谢幕吧。

卡修斯决定去大海里游泳。

刚好泳衣泳镜就在背包里。正是晚餐过后的时间，几处对外开放的海边肯定聚着好些爱拍照的学生，卡修斯绕开人群去了野滩，换好衣服简单热热身，小腿发力纵身入海。

粼粼波涛，带着卡修斯游向海天交汇的地方。游的远了，脚尖再触不到砂砾，偶尔有小鱼凑近并行，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灵魂自在的像只鸟。

卡修斯这样的强者，已经无所谓自己游到了哪里，更不惧怕是否会被大海吞噬。他的手臂推开波浪，把心带到不可知的那边。

他看到海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个蛋？很大的蛋，黑色的蛋，在海面上漂着，越漂越近了。

他跟着那枚蛋一直游一直游，游进黑夜里，游进无人看管的海域，游到一处悬崖下面。

蛋撞上岸边的石头，咔嚓咔嚓裂开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的生命破壳而出，伸开一对尖锐的翅膀。

盖亚看见了那个蛋。

一只极为有力的手正死死捂着盖亚的嘴巴，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刚才盖亚从悬崖上跳下来，跳到一半，忽然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截住，拉近了这处崖洞里。在这个连转身都困难的狭小空间里，盖亚的后背紧紧贴着一处沉稳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天地间的声音都消失了。

“是我。”他身后的人说，“别出声。”

盖亚愣了愣，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又惊又喜。

身后的人松开了手，让盖亚自己攀在石头上躲藏好，两个人都不再出声，只紧紧盯着海里漂过来的那枚巨蛋。

那是一枚龙蛋。蛋壳正在被顶破，上面闪烁着富有生命力的花纹，昭示着里面的龙族子嗣即将破壳。

黑色的龙蛋，哪个龙族的蛋是黑色？这个星球上真的生活着龙族吗？

蛋壳被顶开了一个缺口，幼小龙类发出了第一声吱吱哇哇的啼叫。他的龙翼锋利而尖锐，深紫色的鳞片以惊人的速度覆盖它光秃秃的翅膀。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幼龙竟自己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进海里，借海水冲洗掉身上的黏膜，完成了降生。

盖亚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还能目睹一只黑龙的诞生。

可接着，这只幼龙开始长大，他长大的速度肉眼可见。龙角开始向天生长，龙爪褪去肉嘟嘟的样子变得无比光亮。骨骼，噼里啪啦，在悬崖上都可以听见骨骼生长的声音，那幼龙转眼间长大了十几倍，大到可以与一只成年巨龙相媲美。

也许是夜晚给它染上了颜色，巨龙通体漆黑，只有眼睛是透亮的深紫。它振起龙翼盘旋高飞，龙翼掀起的风呼啸过耳，掠过海面就掀起巨浪滔天。

很快，巨龙力竭一般落回海岸，慢慢趴下，肚皮朝着沙滩。

在盖亚的注视下，那条龙渡上了光。光消散后，龙化成了人。

那人是……索兰特？

索兰特？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盖亚心里有大大的疑问。但现在毫无心理准备就见到他，复杂情绪涌上来，第一反应还是想先冲上去给他一拳。

一直在身后的人迅速伸手，拦腰截住了他。

盖亚回头瞪了一眼，眼神委屈极了，连眼角都耷拉下来：“哥，你干嘛拦我，他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斯宾塞害的，我要把他揍一顿，让他把索兰特吐出来！”

盖亚的斗神哥哥——瑞尔斯，又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盖亚，如果真有这么简单，谱尼先生一定不会等到现在。”瑞尔斯低声说。

海滩上，索兰特静静地趴着，趴了好久，才慢慢攒起力气爬起来。他踉跄着往前走，向着悬崖的方向，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脚印深深浅浅。

他猛地发力，身形跃上高空，龙翼沉重地扑扇几次，消失在悬崖向着天空的尽头。

盖亚再忍不住了，他没好气地转过身问瑞尔斯：“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进了学校了！”

瑞尔斯已经端端正正的盘起腿，在小山洞里闭目养神：“那你去追啊。然后打草惊蛇，他又跑了。”

“那你说怎么办。”

“立即通知布莱克，秘密带人封锁校园，空中和海洋都不要放过。”

见着盖亚点了点头返回校园，瑞尔斯嗤笑着摇摇头，抬指轻轻触摸自己胸前的董事徽章。这个弟弟，几年没见，竟然一点都不想他哥，见了面儿光顾着追索兰特，都想不起来给他哥个拥抱。

唉。个小犊子。

太阳照常升起。

今天是个顶好的日子，因为谱尼把雷伊带回来了。

虽然雷伊依旧是初级形态的模样，但好歹状态还算不错。眼下正迈着小短腿朝这边走，走两步提一提纸尿裤，金色的刺猬头一翘一翘。虽然习惯了雷神雷伊王者之姿的少女们有些迷茫，但还是感情变质，一个个捂着心口当起了妈妈粉。

“雷伊！老子想死你了，你跑哪去了！”盖亚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抱起小雷伊摁进怀里。

缪斯也在，瞧见雷伊这副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队长，你怎么……你真的好可爱吖。”

雷伊费力地把脸蛋从两块饱满胸肌里解救出来，清清嗓子沉稳开口：“怎么能是可爱呢，明明就是……”

小雷伊话音渐弱。因为他亲眼看见，缪斯的双眼逐渐睁圆，嘴唇也慢慢张成了一个圆圈，眼里布灵布灵闪动着不正常的粉红爱心。

这也不能怪缪斯，因为她也没想到，小雷伊一开口竟然奶声奶气，还会撒娇……

“完了雷伊，缪斯这是要给你当妈妈。”盖亚默默地说。

小雷伊胖嘟嘟的脸蛋肉眼可见涨红几分，随即用他又软又奶的声音嘀咕了好几句队长语录，无外乎是什么“不可以”“太过分了”“三思而后行”，把缪斯惹得一阵哨子尖叫，亲手抱过雷伊果断往寝室里带。

“哎哎哎，不能带进女生寝室啊！”盖亚边追边喊。

“怕什么，姐妹们会对雷伊很好的！”缪斯大步流星。

没走出多远，缪斯抬头瞟了一眼天空。

好像要下雨。乌云正在快速集合，向着学院直直压过来。

缪斯停住了脚步。

“是大暗黑天的人来了。”雷伊说，“但这股能量波动，很是陌生。坐标大约在北门附近。”

缪斯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盖亚，两人默契地交换了眼神，随即由缪斯带着雷伊先行向安全地带转移，盖亚独自前去探查。

“我也去。”雷伊不愿在缪斯怀里寻庇护，抱着她的手臂奋力往外爬。

缪斯跟他客气了客气，哄了几句，没用，随即一个手刀下去，小雷伊宣告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