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睡不着吗

擂台赛前夜。

雷伊在宿舍楼的天台找到了布莱克。

布莱克坐在天台边缘，几罐饮料零零散散撂在旁边，两条腿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听见身后有动静，他本能地警惕起来。

“谁。”

“是我。”雷伊关好天台的门，走过来径直坐到布莱克身边。

布莱克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已经很晚了，宿舍该熄灯了，我出来找找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暗影系精灵，夜晚才是我该清醒的时间。”布莱克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夜空，许久之后，又开了瓶汽水递过去，“不用担心我。”

雷伊也没再说话，接过汽水喝了一口，清甜汁水咽下去，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些。

有凉爽的晚风拂过面颊。今晚的月亮比往日细瘦，清清冷冷的，落下氤氤氲氲的光。这光照着面前开阔寂静的学院，也清清冷冷的，照的没了白日的活气，看的叫人感伤。

有什么好感伤。这里是最好最兴旺的学院，同学们此刻大抵都在酣梦，无人知道将要到来的灾难。

“在宇宙中奔忙的日子里，我总是难以入睡。每当那时候，我出来散心，就总在些很高的地方遇到你。”

雷伊话音轻轻的，没有打扰晚风。

布莱克对此回以一笑。他曲起一条腿踩着台子的棱角，胳膊搭在膝上，微微仰头眯起双眼。

“我们受人尊敬，享人爱戴，自然也要对得起大家的期望，守护一方安宁。”布莱克说，“肩负着自己给自己的压力，晚上睡不着正常。”

雷伊笑了笑：“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每躺在床上，我都担心一睡不醒，在梦里被黑暗势力找上门来。”

“这可不像你啊，雷伊。”

布莱克睨了他一眼，从胸腔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继续说：“虽然你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你连一起聚餐放松的时候都在担心小精灵们的安全。这样的你，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安危视若无物了。”

“我的安危比起宇宙的安危来算什么。”雷伊应了他的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布莱克没再接话。

这是他许久以来，头一次想好好端详他的队长。

雷伊好像瘦了几分，校服衬衫经由风儿一吹，窄腰薄脊，裤腿都显得空荡。自从精灵们尊了他为雷电系的王，雷伊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常常是从雷霆守护局接了任务转身就走，几日后回来，又接了新的任务走。大家各有各的任务各有各的分工，难得聚在一起携手合作，也常常是速战速决，来不及好好聊聊天。黑暗从未停止入侵，这个宇宙需要有人站出来，捍卫大家的光明。

多少年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雷伊消耗着自己的精神和力量，肉眼可见消瘦下去。但他们这些做战友的，谁都帮不上忙。

雷伊慢慢地变了。说话滴水不漏，客套又谨慎，坐在老朋友身边也不能开怀。从前的他不是这样，至少与朋友坐在一起吹晚风的时候，他也会舒心的笑。

布莱克喝完手里的饮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等你什么时候忘了你是王，再来找我一起熬夜吧。”

擂台赛如期举行。这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盛会，虽然挑擂的同学不多，但个个都是领域的强者，他们打架切磋自然吸引了大批学生来观看。挑擂顺序还在大屏幕上逐个录入，台下已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到场的裁判只有两位，听说就是学校的校长和副校长。盖亚瞧着副校长不太面熟，但有些印象，就拿胳膊肘碰碰雷伊，问他谱尼旁边坐的那是谁。

雷伊就告诉他，是阿克希亚，你见过的。

“阿克希亚？”盖亚如梦初醒，“那位冰雪的信徒，之前同你并肩战斗的美丽姑娘？她居然是副校长吗。”

雷伊看向裁判席，阿克希亚也正好看向这边。于是雷伊率先抬起手打了个招呼，阿克却像没看见似的，又看向别处去了。

“未必。”布莱克说，“阿克希亚小姐，大概是代替副校长出席的。”

裁判席置于擂台高空，观众席又这么挤挤攘攘，阿克没看到雷伊几人也是正常。想到这儿，雷伊放下手，改成摸摸自己后脑勺：“阿克素来讲求公正，做裁判非常合适。”

话音刚落，巨型擂鼓咚咚敲响，强大的震感透出鼓肚，吸引全场目光。

阿克希亚高举右手，四指并拢，大声宣布：“圣灵庇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点到即止，勿伤性命。我宣布，本届校卫队选拔正式开始！”

“破元闪！”“天罗地网！！”“石破天惊！！！”

“盖亚获胜！”

这是摧拉枯朽般的胜利。毋庸置疑。

同盖亚对战的精灵，在同岁的精灵中实力已算是不俗，但同战斗狂盖亚交手还是太弱了些，被打的简直毫无招架之力。看着盖亚在台上越吼越大声，兴奋地高举拳头宣告胜利，战联几人耸耸肩，也都为他高兴。

前几轮比赛都没什么悬念，尽管战联几人并未使多大的力量，欺负人似的战斗还是很快就会结束。谁不知道战联五人早已继承了旧王衣钵，如今的实力强悍至极，普通精灵又怎是他们的对手。好在学生们并不介意输给他们，反而以能和精灵王切磋而感到荣幸。

嘶，这种学风，真是好的令人意外。

“下一轮，卡修斯，对战布莱克！”

卡修斯和布莱克同时一挑眉。

擂台的顺序是随机的，抽中队友也确实是非常有可能。

阿克希亚按照大屏幕上显示的名单报完名字后，也明显顿了一下，转过头跟谱尼商量了几句什么，末了还是继续说：“请双方就位。”

布莱克和卡修斯一左一右走上擂台。当他们同时出现在台上时，像一发手雷丢进了观众席，观众直接炸开了锅。

“他们不是兄弟吗！？”“有戏看有戏看！”“这可是精灵王级别的对打呀！”“押注押注！夜魔之神布莱克对战大地之神卡修斯，究竟是暗影更胜一筹还是大地更强三分！”

布莱克和卡修斯对视一眼，点头致意，没说任何废话，强大的能量气场腾升而起。

“这，虽然在战斗力方面，我觉得布莱克更厉害一点。但是对手是卡修斯，布莱克绝对会放水。”盖亚拧开一瓶矿泉水吨吨吨喝下去，“哈，但是从外界条件来讲，大下午，艳阳天，卡修斯绝对能追平战斗力方面的劣势。”

缪斯握着鞭子，抱臂看向台上：“他俩都没商量对策，直接就开打了。可是擂台上只有一个赢家，难道不是战联所有人都能进入校卫队？”

雷伊正想说话，忽而被人从背后揽住了肩膀。是米瑞斯，他笑嘻嘻挂在雷伊和盖亚肩上接上话头：“布莱克和卡修斯多少年的默契呀，这种事很好钻空子的。我赌他俩——肯定是平局。”

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太阳不是最毒的时候，但阳光依然明媚。布莱克的暗影之力无法融入黑暗之中，哪怕是化身成一团雾，在阳光下一举一动也格外显眼。

“夜魔之球。”布莱克肩上两颗珠子带着极其清晰的拖尾向卡修斯打去。

“沙之盾！”卡修斯立刻架起攻击姿态，防守住了布莱克的攻击。

他们两人法术对打打不出胜负，来回过了几招，就发展到了近身肉搏，你来我往打的格外紧张，结结实实的肉体碰撞声不绝于耳。这样怎么能分得出胜负了，盖亚在底下看的干着急，挥着胳膊踢着腿，急得五官拧在一起，就差上去给两人一人一拳来个亲身指导。米瑞斯瞧着好玩，就暗戳戳跟盖亚取经。

“盖亚哥，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架？”

盖亚正一门心思看比赛，没有多余的脑子思考米瑞斯说了什么话，就先着急地满口应下。

“好啊没问题，哎呀他们打的怎么娘们儿叽叽的，打呀！出拳呀！扫腿啊！”

卡修斯似是真的听到了盖亚的呼喊，能量凝聚脚底飞向高空，把战场从擂台拉到了虚空。布莱克果然紧追而上，眨眼间在半空中交手数次，缠斗的难舍难分。

“卡修斯，你是看不起我吗。”布莱克冷声问。

空中战场是布莱克的优势，因为一贯借大地的力量作掩护的卡修斯无法及时得到援助。直至两人手掌抓在一起，庞大的能量场轰隆隆较起劲来，卡修斯才回答他的问题。

“不，小布，在哪里我都有办法对付你。”

卡修斯眉眼一弯，咧开嘴笑的好甜，却突兀出拳打在布莱克腰间，尾巴一甩缠他整圈，骤然甩向地面。

“砰！”

尘土溅起，黑雾弥漫，一时间整个擂台都安静下来。

很久之后，尘土和黑雾都散去，大家定睛细看，擂台上竟然齐刷刷躺了两个人。

“这……”阿克有些为难，转头再次看向谱尼。

谱尼两手揣袖，轻轻靠在椅背里，面前的桌上铺着几张零散的报名表。他不紧不慢挑出写着布莱克和卡修斯的两张，在桌面上卡齐边角，末了摇摇头笑出了声，接过话筒代阿克宣布战局。

“布莱克对战卡修斯，恭喜你们，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