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怀悲悯

康定二年，皇帝突然因心绞痛罢朝休养，皇后派苗娘子前去侍奉，转首找我商议。

我道后宫不能干政，不若派梁怀吉出宫打探一二。

可谁知晏殊竟已在朝前提议和亲，后宫哗然。

谁人不知而今主上膝下只有一女，若要和亲，岂不徽柔最为合适。可那是皇帝唯一康健长成的孩子，更不论苗娘子又刚刚诞育国朝第一位皇子，若此时叫徽柔和亲...

皇帝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偏契丹也上书和亲，直言要天子之女，福康公主徽柔。

皇帝无法，便只能派使臣往契丹，严明拒绝之意。

晚上，皇帝来了翔鸾阁，我小心侍奉着，打探他的意思。

皇帝闭了闭眼，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若契丹执意和亲，那我便只能在宗亲中择一贵女封做公主下嫁了”。

我心中微怔，忙追问，“可契丹文书...”，点名要徽柔的呀。

最后这句，我到底没敢说。

皇帝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妼晗，我对生母有愧，徽柔...徽柔我是定了要给我生母的侄儿李玮的”。

果然...这厮竟然这么早就做了打算，我不动声色的劝诫，“可...可徽柔毕竟是晚辈，这世间哪有晚辈嫁给长辈的道理...再者，若二人成婚，于官家如何称呼？”。

皇帝烦闷的甩开了我的手，“怎么连你也如此？那可是我的生母，我一生都不曾见过的生母”。

我一时语塞，若他真有孝心，何不奉了牌位祭拜，何不追封？还不是顾及前朝，顾及那个太后。

我不再吭声，寻思着该怎么办，若契丹那边接受了这个说法，少不得要一妻一妾的，泱泱大国，竟需要送女子和亲来化解干戈...

许是他觉得对我的语气重了些，便又松软下来宽慰我。三日后，我受封慧妃，满宫反对，就只有皇后肯认，还提议办场赛香会庆祝庆祝。

我恍然想起上一世也是如此，便摇了摇头，“官家在前朝大肆休整，咱们还是安份些的好”。

我从不过问她在宫外做些什么，只是她若有求我便应，长此以往，她乔装出宫的日子也多了起来，并未引起皇帝的怀疑。

同时，民间那居士的名号也更甚，皇帝终于着人去寻那居士。

我顿觉心口钝痛，便知自己时日无多。

可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

正在这时，梁怀吉回来了，他比走前成熟了许多，眸间满是对世人境遇的感慨。

我眼前一亮，明白我走之后，梁怀吉可替代我继续为皇后做事。

我叫他过来，听他断断续续讲了五六日宫门之外的事，我道，“我的所有都是官家所赐，故而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是这匣子里有我积攒下的财产。你拿去找官家身边的内侍张茂则，再将这封信递给他，他自会帮你在外头谋个营生，我近来身子不大好，想是时日无多，若我哪天去了，你便去寻皇后，代我做我没做完的事。只是苦了你，这辈子怕是出不了头了”。

梁怀吉是个心怀悲悯的，又被我安排在藏书阁阅览天下文书，此刻便两眼泛红，重重朝我磕了好几个头，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