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165）

宁晴熙回府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不影响行走。

一直到夜晚下起雨，宁晴熙知道彭坤死了凌不疑去买醉的消息才不管气不气他，出府去寻他。

梁邱起和梁邱飞想要劝他不要淋雨，凌不疑却听不进去。

他喝着酒，寥落地走在街头，发疯推倒酒楼外的酒坛，跪在雨里，仰天咆哮。

“子晟！”宁晴熙连伞都不想撑，直接冲进雨中。

“郡主，会淋病的！”锦思焦急火燎。

宁晴熙对着她摇摇头，她一步一步雨里踉跄地走到凌不疑身边。“没事了……”她像当年孤城城灭找到这个孩子时一样，踉跄地来到他身边，就这样抱住他，要抵挡住所有的伤害。

“阿姊，我没做到……我没做到……”这一声一声像是针锥砸进宁晴熙的心。

“不怪你，阿姊会保护你，就像这些年每时每刻一样……”宁晴熙的泪混着雨水一同落下。

程少商撑着伞走来，遮住凌不疑和宁晴熙。

“我闭上眼，他们都盯着我，浑身是血。他们一直在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报仇！为什么还不报仇！我不该活着……我等了十几年！我忍了十几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了……”凌不疑像个迷茫的孩子，看着宁晴熙。

“不会的，子晟。你听阿姊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在，我和少商都在啊！你不要这样……阿姊求你了……”宁晴熙何尝不痛。

“子晟，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帮你，无论是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程少商抚上他的脸。

凌不疑把头靠在程少商肩头，“其实……”

就在这时，梁邱起梁邱飞跑来，“少主公！郡主！夫人她……”

宁晴熙脑子里突然有什么轰的一声崩塌了，“姑母……”

程少商连伞都拿不住了。

杏花别院，霍君华躺在卧房的床上，崔侯正陪着她。

“阿猿……”霍君华的声音都虚弱不已。

“我在。”崔侯放低声音。

“杏花摘来了吗？”霍君华问他。

“我这就去。你最爱杏花，你要多少，我都摘给你。”崔侯握着她的手。

“阿猿，我当初要是嫁给你就好了。我是笨蛋，是蠢货。我早就应该嫁给你。我若是嫁给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阿猿，我对不住你。”霍君华和崔侯说完话突然看向站在一起的宁晴熙和凌不疑。“过来。”

崔侯把位置让给两人。

霍君华已然不年轻了，哪怕平常说话做事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然而岁月和生离死别依旧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苦难悲伤的痕迹。

宁晴熙还忍着泪，霍君华撑起身，宁晴熙扶着她。霍君华摸上宁晴熙的脸，“妧妧……”

她的眼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替宁晴熙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看着凌不疑。“不要忘了，我们的仇。”霍君华严肃地叮嘱。

“我答应你。”凌不疑语气坚决。“绝不会忘。此仇，必报！”

“好。”霍君华像是被抽取了力气，躺回床上，“阿狸，阿狸……”

霍君华松了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宁晴熙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锦思抱着刚刚摘下的杏花花枝，跪在地上，低下了头。

凌不疑伸手抚上霍君华的眼睛，替她合上。

“姑母……”宁晴熙茫然地抬起头，她的脑子似乎一下子空白了。“你也走了，妧妧要回家……”

宁晴熙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你怎么不再等等我……为什么要走……”

方才霍君华拂过她眼角的手宁晴熙还能感觉到余温，可是这双眼睛闭下去，再也没有睁开了。

那枝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的杏花枝永远等不到看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