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哈尔森神父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半冷清，半热闹，一个戴墨镜，一身黑色贴身西装的男人从容地穿过长廊，穿过候机厅……他要等的人是曾微笑予以他主教戒指的男人，是曾为他的死亡作祷告的牧师，是曾为他哭的第一个人……

哈尔森神父Sean（肖恩）

一个带着长途疲倦却依旧兴奋的声音响起。肖恩转身，摘下眼镜，温然一笑乍若千年樱花

肖恩Johnsongodfather（教父）

哈尔森神父I can't believe you actually picked me up.（想不到你真的来接机了。）

肖恩JohnsonIt's not gentlemanly to leave a priest at Beijing Capital International Airport.（把神父仍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肖恩巧笑地接过神父手里的行李。

肖恩JohnsonWhat's the purpose of your visit to China?（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

哈尔森神父Propagate the Gospel。（宣传福音）

意味深长地笑着。

肖恩JohnsonAlas（唉……）

肖恩从小到大从来拗不过教父，他总是借神的名义笑得那么无害。

肖恩JohnsonStay at my place tonight...（今晚先住我那里吧……）

或许是因为这样，肖恩无害如孩童般的笑容才能在抑郁的心里抽芽……

哈尔森神父Oh, by the way, tell Ruoyun to get ready...（哦，对了，告诉若昀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吧……）

肖恩JohnsonOh, about the wedding?（哦，关于那场婚礼？）

肖恩明白所以地一笑。

肖恩JohnsonHe doesn't seem to like it very much.（他似乎不太喜欢。）

哈尔森神父Running away is not what a man does.（逃避不是一个男人要做的。）

哈尔森神父从容一笑，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哈尔森神父What about you? You seem to have more freedom.（你呢，好像比较自由呢。）

肖恩Johnson……

肖恩望了一眼教父，笑了。本来可以平平静静，他却选择了这种方式剥茧，一层是一种挣扎，一层是一种痛苦。

次日下午，当李沁下了公交车以后，天色一阵鸢紫，天青，她听到了，看到了现实的一种。ZQ集团的亚洲总裁Sean Johnson在接受采访时兑现了初到中国的诺言，为自己取中国名为：肖战。接下来的所有话她都没有听到，眼泪不断地留下来，久久伫立在长风中。她感觉像是被抽了一个巴掌一样，原来他没有事，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是温的……他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因为这样才会喜极而泣，因为这样才会有巨大的被欺骗以后难以排遣的痛苦与愠恼。伴随喜悦而来的是痛心……她傻乎乎地等他的消息，担心他的生死，可是他却把她置于一个他的游戏当中。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自己吗？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吗？她在卧室里为他默许……她把那条项链和戒指放在玻璃罐里，埋到后院，又挖出来……她在飞机从头上轰轰飞过的时候，神情凝重而深沉……她一个人默默地把被烧烂的油画收藏起来……她不敢在网上查找任何消息，不敢在电视上看任何消息……这样认真虔诚……

肖恩Johnson（没有，我想有时间会去的。）

她想起他说的这句话，如此从容淡定，让她感觉到胃里一阵痉挛。她想过他是不是失忆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肖战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告诉过Sean Johnson……

肖战（你好！我叫肖战！）

初次见面的次日清晨里，他无害的笑着，告诉她一个为期三年的谎言。那时候的浅笑如今却深深地刺痛了李沁。她一直等，在没有他的那段灰色时间里，李沁一直告诉自己要看开，在遇到跟他相似的人以后，不断告诉自己人有相似……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却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中，为了那句“你好！我叫肖战！”一直是为了这句连他本人都不在意的谎言而等待，她感到自己多么的愚蠢可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脑海中忽然闪过李赞的面容，她已经不能相信他们了，肖战，Sean Johnson，李赞。他们谁是谁……

脑海中突然闪现三年前那次街头的逃亡……李沁啜满泪水的眼一下子睁圆了，眼泪哗哗落下。亦或是，他逃过了法网，利用手段爬上了今天的位置！李沁不敢往下想，一切的猜测都只会让她不安。如果他不是死囚，那么他欺骗了她……如果他是死囚，那么他欺骗了全世界……

李赞，你是肖战吗？她开始狂奔，她想知道一切，不顾一切地想要知道。却突然驻足于那间小屋前……她喘息着，不敢前行，她感觉这三年的所有似乎是一场梦。真相或许就在眼前了，李沁心里的恐惧快要压抑不住了。她的意识里一直在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如果他是死囚，那么他欺骗了全世界……她不想这样，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被骗，也不希望他得到那个结局。于是她止住了，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突然她觉得好累，不想再追究下去了，他没死的信息溢满了内心，会有小小的幸福感，于是，别无他求，即使擦肩而过时形同陌路。

李沁回到家里，像灵魂脱壳一样，李申和李母都很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等李沁走进厨房的时候，李母和李申不断的使眼色，比口型，可是却莫衷一是。等李沁出来了以后，一切又回复了正常，正常地吃饭，正常地有一句没一句……

接下来的两三个星期里，她有时候会小小地期盼一下也许他会来找自己解释。可是一直没有。这天，在修改初稿的时候，李沁突然想起了那个被誉有百万美金的家伙。

龙套A演员哇，沁沁，你这是在干嘛？

组长其实是打酱油经过的，可是看到这小妮子用笔拼命地戳着刚写好的初稿，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沁哈？

李沁明显被吓到了，猛然转过头来。

龙套A演员呵呵，是哪个白脸小书生气到我们家沁沁啦。

大姐哈哈笑道，笑得有点没有仪态。李沁本来尴尬的脸色倏忽转变为咬牙切齿地细语

李沁什么白脸小书生，分明就是个扑克脸大狐狸！

龙套A演员什么？

李沁没什么。

李沁板着脸转过头去，埋头苦干。可是写着写着，又不禁咒骂起来

李沁该死的肖战，回去就把你的戒指卖掉！！我也不认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于是闲聊的时候，女人堆里便出现了这样的话题：李沁---少女情窦初开！被白脸小生欺骗感情......

快要下班的时候，李沁收拾好文件，今天下午发泄过后，小妞儿的心里平衡多了。

龙套B演员我们出发了，可以了吗？

叶小姐甜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沁恩！

今晚，李沁要跟叶小姐出去应酬。其实说不上是应酬，是叶小姐想买一个限量版的手表，但是这个手表本来是被别人预定了的。叶小姐又是一个死心眼的人，希望跟这个人交涉一下。而这个人却是一个澳大利亚人，她自身的英语很蹩脚，所以需要翻译。为什么会挑李沁呢？原因有很多，李沁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容易理解她的心情，其二，这毕竟是动用公司的人力来谋私利，李沁向来很好说话，其三，李沁需要钱。李沁很少坐这种漂亮的车，她第一次坐这样的车还是上次李赞把她带到舞会那次。李沁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她很惊喜地发现原来从这种车的车窗往外看是这样的。

龙套B演员沁沁会晕车吗？

叶小姐突然的问话让李沁愣了愣。她轻轻地笑了笑

李沁应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