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还是一样的懦弱

余修为爷爷擦了擦嘴角的碎屑，仔细地端详着爷爷的面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历经沧桑且饱含风霜，皱纹一条一条深刻又清晰，仿佛是时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那些他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人情世故，似乎全部都由这一道道深刻的皱纹来诉说。

有的时候他会大胆的想到，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在爷爷身边了，会变成什么样。

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他低下头，用沾了水的棉布仔细的擦拭着他的拐杖。他的动作似乎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痛得几乎发出了声音。

这也难怪，新伤加旧伤，没有谁会不感到疼痛。

他可能已经习惯了吧？

“小林啊。”

余修我在。

“爷爷昨天晚上做到了一个梦哟。”

余修那可真是少见，是什么梦呢？

“我梦见你奶奶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漂亮？穿着红色的纱裙，一如既往的美丽……哎，我还和她在沙滩上跳舞呢，她笑得很开心……”

余修是吗……说不定奶奶真的这么开心呢……

在另一个世界。

“你可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和你奶奶认识的？记得那时候啊……”

又来了。余修笑了，爷爷奶奶的故事，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但爷爷依然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给他讲。

如果这样能让他高兴的话，那就这样吧。

他的眼睛无意间扫视了一下门口，神情突变。

杜江禾正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他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余修低下脑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全神贯注的听着爷爷讲的故事。

“你奶奶就站在校园门口，我就过去和她说，哎，你看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们俩家挨的还挺近的。你也知道，那个年代啊……”

余修您就那么把我奶奶追到手了，对吧？

“这么快就猜到啦？果然还是我们家的小林聪明啊！”

屋子整理的也差不多了，余修就盘腿坐在了爷爷的旁边，一句接一句的和他聊天。

聊到他都已经忘记外面还有一个人了。

时间不停的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傍晚，黑夜即将来临。皎洁的月光，透过模糊的窗子洒进屋子，笼罩着坐在床上的两个人，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这一切让人忍不住想到幸福。

“天已经很晚了吧？对不起啊，爷爷还以为很早呢……”

余修没事的，爷爷，我明天还会来陪您的。

“别耽误学习呀，爷爷是次要的，学习才是第一位啊！”

余修嗯，我知道。

余修那爷爷……明天见喽？

“好……好，有小林在我就心安。”

余修把爷爷的拐杖放到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爷爷躺在了床上，之后才悄声的离开。

楼下，没有了任何障碍物的阻隔，月光更加的明亮，所有的事物都在黑夜中现出了属于自己的轮廓。

杜江禾是他吧？

疑问句说的好像是陈述句。

余修……

杜江禾没完成的事情，指的就是你爷爷吧？

余修猜到了？

余修面无表情的鼓了几下掌。

余修真聪明。

杜江禾不，我早该想到的。

杜江禾深深吸了一口气。

杜江禾报道里头说的是你吧？只说了姓余，他们说是自杀身亡。

那是以前的一篇报道，没什么热度，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事情，甚至连受害人的全名都没有给出来，估计和上层有关。

余修自杀？呵，他们是这么说的？

天台上没有监控，没有人承认看见有人推下了他。阳光下运行的制度正义无边，阴影中无监控的角落鲜血遍地。

真正的杀人犯永远在人群中潜逃，所有人都装聋作哑。

反正也没人去追究。

余修实话和你说吧，我只有爷爷这个唯一的亲人，所以就算出了事，也没人去追究。

余修也不是没有人告诉过爷爷这个真相，只不过是他不敢相信罢了。

杜江禾恨他们吗？

那些欺辱过你，把你推向深渊的人。

余修不。

恨他们？

他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讽刺。

余修为什么要恨他们？

余修我还要感谢他们杀死了那个曾经懦弱的我。

那个曾经只会任人欺负，满身伤痛的自己。

榭清瑶不，现在的你还是一样的懦弱。

两个人同时转过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杜江禾你怎么……

榭清瑶跟着你过来的，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榭清瑶紧紧的盯着余修，眼里带着一种遗憾与愤怒，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一种交错混杂的感觉。在杜江禾惊奇的目光中，她大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余修的衣领。

余修你……

愤怒与惊奇不断的在他的眼中闪现，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措手不及。

榭清瑶听好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愚蠢和懦弱，除此之外一点变化都没有！

榭清瑶你现在的做法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榭清瑶你只是在逃避现实，你是在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