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闻衢到的时候，看着面前灰蒙蒙的老楼，没有几户是亮着灯的，如果不是有迫切需求的人，大晚上孤身一人到这种地方，兴许还会犯怵。

两步并做一步，闻衢往楼上跑，他跑得太快太急，甚至能感受到头顶灰尘的散落。当他站在秦如许门外，体内有一股血脉喷张的冲动，正欲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对话声，闻衢艰难地，暂时放下了推门的手。

“我很好的爷爷，就是学校有点忙，可能要过年之后再抽空回去看您和奶奶了”，因为他以现在的模样回去，怕是要吓坏两位老人家了，“房东对我很好的，带我吃了很多好吃的，特别照顾我，您放心吧”。

闻衢听到这里，心酸翻了一番。里头的声音断断续续，这一段话秦如许说了很多遍，闻衢听了好多遍才连成连贯的一段，因为这里信号不好，电话拨出去靠运气，而别人的电话几乎打不进来。

就在闻衢失去耐性的边缘，里面的对话终于中断了，只剩下少年的自言自语。

“真是的，挂那么快，都不跟我说说话”，秦如许扶着床板坐下，“嘶…别动了别动了，你力气太大了，你又不能跟我说话，还踢那么重，就知道欺负我…”

“闻……”

屋子里的两个小朋友正在吵架，一个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念叨，一个卯足了劲踢腾。秦如许话还没说完，门被人猛然推开，而后他连闻先生三个字还没叫完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秦如许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连方才折磨人的胎动，此刻都被他忽略了。

闻衢抱了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闻先生，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闻衢依依不舍地松开怀里的人，二话不说，抱起人便走，“走，跟我回家”。

秦如许在闻衢怀里，呆呆看着他的下巴，感觉尖了一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闻衢塞进了车里。

“闻先生…您来找我了”。

秦如许看着闻衢依旧冷峻的侧脸，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他捏了捏自己的手，确信这不是梦，闻先生真的来找他了，他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接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秦如许很想问问，可是他怕得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如果闻衢的答案不是他想听的，难道他要再走一次吗？

不可以，经历过一次之后，秦如许觉得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闻衢，所以他还是不要问了。

温热的浴室里，闻衢坐在浴缸边，在给秦如许洗澡。十一月的夜晚，已经凉意十足，秦如许住的地方没有暖气，他现在的身体受不了。秦如许很瘦，除了肚子上有肉，哪里都找不出二两肉，闻衢动作很轻，怕弄疼他。

当闻衢把秦如许抱进他的房间，又自然而然地去脱他的衣服的时候，秦如许脑子宕机到根本没有意识去阻拦，就这么光溜溜的坐进了闻衢的浴缸里。

洗完澡，秦如许看着房东又勤勤恳恳地给他擦身体，穿上衣服又擦头发，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

“闻先生，已经洗过澡了”。

秦如许坐在闻衢的床边，看着他又端来一盆热水，然后把自己的脚放了进去。

“腿脚有些肿，多泡一会儿”。

闻衢刚刚就发现了，秦如许膝盖以下，浮肿得很明显，肿胀的脚却还是挤在以前穿的鞋子里，一脱下鞋子，脚已经闷得泛白了。

“你先休息，我去洗个澡就来”。

秦如许看着闻衢说完这话，给他放下了被子，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闻先生，我…我睡这里？”

“嗯，睡这里”，闻衢习惯了由他来做决定，但他还没忘记，他有错在身，于是末了，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秦如许蹭一下红了脸，还未来得及好好思考，嘴巴已经诚实地结结巴巴道，“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