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昨夜下了小雨，清晨的时候，阳光不燥，透过时光，洒进A市每个人的心里。

空气里交织着雨后泥土与花开的味道。

顾夏慵懒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纤长的手指在太阳穴处揉了揉，然后长呼出一口气，吧唧吧唧嘴，呆愣地睁开眼。

然后瞬间瞪大眼睛，咽了一口口水，又赶紧闭上眼，然后偷偷地瞄一眼。

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这是……在哪儿啊？

她就记得她昨天和郑秀晶两个人在酒吧里喝多了，然后就抱着对方哭得毫无形象，然后……然后她就记不得了。

顾夏“嘶……”

果然宿醉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她这会儿头都快炸了。

而且，她不会随便抓了哪个人，然后玷污了人家清白吧？

顾夏“顾夏！你怎么这种关键时刻断片啊！”顾夏在床上各种姿势打滚。

顾夏“诶，不对，我这衣服……”

顾夏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居然穿的睡衣。

顾夏“我不会……真把别人……”

顾夏“啊啊啊……”

顾夏坐在床上一脸懵，生无可恋的感觉她终于懂了。

“咚咚咚。”

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碗粥笑着进来了。

顾夏“谁啊？进来吧。”顾夏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嘟囔道。

张妈“少小姐，你醒了？”

顾夏“您叫我什么？”顾夏愣住，满脸疑惑。

张妈“少夫人啊，来，我给你做了点儿粥，你昨晚喝醉了，还是先生去接你回家的呢！”张妈一脸我都懂得样子，以为她害羞。

顾夏“您好，我叫顾夏，您还是叫我阿夏吧，对了，您口中的先生是？”顾夏眼神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耐住性子莞尔一笑。

张妈“当然是朴先生啊。”张妈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到顾夏面前，“来，喝点儿粥吧。”

顾夏眼神里恢复一丝清冷，但还是张嘴，任由张妈喂她喝粥。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这粥很好喝。

张妈“那个，少夫人……”

顾夏“您叫我阿夏就行，还是别叫我少夫人吧，我和朴灿烈不熟。”

张妈愣了愣，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心疼，又叹了一口气。

张妈“阿夏小姐，先生说衣橱里有衣服，您如果需要可以随意挑选，我就不打扰您了。”

顾夏“张妈，朴灿烈什么时候回来？”

张妈“先生啊，他说有事估计会晚些回来，让阿夏小姐你就安心住在这儿。”

顾夏“他这是要囚禁我吗？”

张妈“阿夏小姐，你别多想，先生也是为了你好。”

顾夏“为了我好？是啊，他一直都是为了我好。”顾夏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怎的模糊了眼眶，似是自嘲。

张妈“阿夏小姐，那我先出去了。”张妈也不好说什么，轻摇了摇头。

顾夏“嗯，谢谢张妈。”

张妈“没事儿，这是我应该做的。”张妈摆摆手，自觉地轻声退出房间。

顾夏靠在床头，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粥发愣。

朴灿烈，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夏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很乱。

她掀开被子，穿着毛绒绒的粉色拖鞋，看了一眼拖鞋，莫名觉得有点儿可爱。

她在房间里转了转，眼角划过一滴泪。

她摸着书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朴灿烈的合影，她18岁生日那天上午，朴灿烈陪她去游乐园的时候照的。

上午，她才答应了朴灿烈的告白。

晚上，朴灿烈就开枪杀害了她的父亲。

她有恨他呢？

那种爱极生恨，爱恨交织的感觉，如同噬心蛊，每时每刻都像在刺穿撕裂着她的心脏。

她甚至一个人在黑暗里，蹲在墙角的时候，可笑地想，如果他能给她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她可以选择原谅。

多么可笑。

可是，她等了这么多年。

朴灿烈连一个告别和解释都没有给她，就了无音讯这么多年，独留她一人，在这个世界上苟且独活着。

顾夏用手擦了擦即将决堤的泪水，转身去到衣帽间，想换衣服。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蓦地怔住。墙上满满地贴满了她的照片，从出生到现在。贴在一起的照片，恰好又映出了她的样子。

她强忍住泪水，用手抚摸着自己的照片。她强忍住泪水，打开衣橱，里面有很多衣服。每一件衣服都是按年龄分类放好的。

从十八岁开始，就是没有摘吊牌的衣服了，一直到现在她的年龄的衣服，都是崭新无痕的，甚至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她蹲在地上，终是止不住泪水，崩溃地大哭。

张妈“阿夏小姐，你怎么了？”

顾夏“为什么？”

张妈“什么为什么？”

顾夏“这些衣服，照片……”顾夏抑制着自己的颤音，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张妈。

她想要一个答案。

张妈“阿夏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先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先生一定很爱你。”张妈叹了一口气，本想闭嘴，但还是想告诉她，“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但是先生后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儿，就一直没提起阿夏小姐了，家里的人都不敢提起你，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高兴了，昨夜先生抱着你回来的时候，就好像以前的那个先生又回来了。”

顾夏“他不爱我。”顾夏自嘲地笑道，无力地跪坐在地，望着这个房间，一个关于她的房间。

张妈“唉，阿夏小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先生最放不下的就是阿夏小姐你了。”张妈伸出手，想扶她，但是顾夏却摇了摇头。

顾夏“是吗？”顾夏恍神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掉入了无限的深渊，心痛地无法呼吸。

朴灿烈“是。”

顾夏转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朴灿烈温暖的怀抱。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全都是顾夏的模样。

她错愕地仰着头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那种陌生又熟悉的错觉再次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