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内心深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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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可能是因为实在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吃自己很不喜欢的东西，情急之下又被马嘉祺锢着，一下子情绪就上头了。

因为她真的不喜欢被别人这样子逼着吃东西。

还是她讨厌的东西。

江之之很抗拒喝药，是有原因的。

小时候的江之之身子骨弱，总是生病，生病了就要吃药，但小孩子嘛，都喜欢甜的，药普遍都是苦的。

更别说江先生觉得吃亏是福，从来不让医生给她开甜的药，为此，年幼的江之之总是饱受苦味的折磨。

从那时候起，江之之就开始讨厌吃药。

零零点点的讨厌积压起来就会爆发。

还记得那一天，江之之打翻了姜女士递过来的药碗。

看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和洒落一地的黑色药液，江之之甚至觉得庆幸。

“我不想喝药。”

她还记得，那天她是这么对姜女士说的。

江先生有些不可置信，他第一次见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因为不想喝药这一件小事就当众忤逆他。

随后迎接江之之的，就是来自父亲的暴怒和无边的黑暗。

“不想喝药，就去201号面壁思过。”

“什么时候喝完所有药，什么时候出来。”

201号，对江之之来说，代表是无边的愧疚。

那是一个房间的牌号。

201号，是外婆生前住的房间。

那间小小的房间承载的记忆，是江之之内心深处并不完美的童年里，难以跨越的鸿沟。

外婆生前是最疼她的，是她受尽扭曲教育星心灵深处，唯一的清流。

外婆一直对她倾注无尽的爱意，知道她过得并不开心，却又总是尽自己可能的帮助她，让她重新找回信心。

那时候小小的江之之觉得，和外婆在一起的时光就是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她不爱喝药。

但又觉得每次喝完药后可以得到外婆的一颗糖果和爱抚也并不会让她吃亏。

小孩子的世界里，是没有利弊之分的。

只要做完这件事之后会有让她觉的更好的补偿，她也依旧会接受并且愿意去做这件事。

所以，江之之开始慢慢接受要经常喝药这件事。

但是，好景不长。

外婆生病了。

小小的江之之不懂得，但是她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明白。

她的外婆好像病得很重。

外婆的病严重到她在家里经常会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严重到江先生和姜女士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严重到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放满了江之之并不懂得的机器，严重到外婆已经没办法起床，没办法吃饭，没办法讲话，更没办法，再摸摸她的头。

那一天，江之之站在房间门口，抱着外婆送给她的那只泰迪玩偶，抱着她九岁生日礼物，就这么站着。

她看着，看着医生将外婆的身体用一根根长管与一台台机器连接，外婆身上的管子很多，外婆变得很瘦弱。

但是妈妈说过，那是让外婆可以延续生命的东西。

那时候的江之之不明白那样会让外婆变得痛苦，因为，那时的她也希望外婆可以多活几年，再多陪她几年。

外婆靠着那些先进的医疗器械，延续了生命，一直到江之之上了初中。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很开心。

因为，外婆的情况开始变好了。

江之之开心的冲进外婆的房间。

外婆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还戴着氧气面罩，她高兴的喊着外婆，外婆招招手让她过去，递给她一颗糖。

那天晚上，是江之之最后一次依偎在外婆的臂弯。

“外婆，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不会的只只，人总是要死的。”

外婆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背。

“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想你陪我，外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江之之已经开始哽咽。

“外婆的身体已经不行啦。”

“外婆也舍不得你呀。”

“但是没办法，你外公还在等着我。”

“只只是个乖孩子，外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你的。”

江之之有些无助，她崩溃的哭泣，用力的拥住，这个已经垂危却又让她无比留恋的生命。

一直到晚上过后，外婆的情况开始好转，但家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再让外婆居住，江先生只能将母亲转到医院的单间。

很快，外婆可以下地走路了。

身上的管子已经被撤下。

外婆看起来很高兴，和江先生谈笑说这要去看海。

但医生的话语和姜女士擦不干净的泪痕让江之之明白。

有一种好起来，叫回光返照。

那一天，外婆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去看了海，享受了一次阳光的沐浴。

然后那一天晚上，外婆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一度进了抢救室。

经过一众医生的极限抢救，外婆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医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老人家的身体器官已经基本衰竭。”

“机器不仅没有用，还会增加她的负担和痛苦。”

“我的建议是，拔掉氧气管，撤掉机器。”

“请家属好好考虑一下。”

江先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就这样逝去，那是江之之第一次，看见这个利益熏心的男人留下痛苦的眼泪。

最后，江之之擅自的，替父母和外婆，作了决定。

“拔了吧。”

江之之的声音开始哽咽。

比起生命无用的延续，还不如减轻外婆的痛苦，让她舒服快乐的离去。

这也是外婆的心中所想，更是她留给自己最爱的孙女留言的一部分。

“拔了吧，我亲自拔。”

她不希望外婆痛苦。

最后的最后，那个一直被外婆疼爱的小女孩，用颤抖的双手，摘下了她最爱的亲人的氧气面罩。

在氧气结束供应的那一刻，她看到外婆的脸颊划过释然的泪水。

她没有外婆了。

江之之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从此以后，江之之不敢在踏入那个房间。

直到那天晚上，江先生罚她在那个卧室里反省。

就是因为江先生一直觉得，江之之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他一直在怪罪江之之。

直到江之之自己也以为，外婆就是自己害死的。

被罚的那天晚上，江之之因为愧疚带来的恐惧，袭扰着她。

“外婆，对不起。”

江之之被逼着喝了药，一碗又一碗，直到江先生满意。

后来，她在也没有生过病，再也没有喝过药。

后来，她在懒年年的鼓励下慢慢开始接受心理治疗。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江之之对药开始变得不那么抗拒。

懒年年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如果那件事对她有好处，其实也可以接受。

在江之之的理解里，大概就是，你可以让我喝药，再怎么讨厌，我都会喝的，因为这件事对我有好处，你不需要逼我，只需要一颗可以化解苦味的糖果。

也许她生气的点就在于，少了那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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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写的东西感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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