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欢渡 楔子.

凌不疑迎娶宋栖时的那日，当真是十里的红妆，迎娶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红绸带四处飘扬，涌动的人群摩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观望。

这是陛下亲赐的良缘，凌不疑是陛下疼爱的义子，宋栖时是当朝太尉的嫡女，长安城内万人瞩目，排场自然颇为壮观。

听闻两人幼时就已相识，只是十几载时光转身即逝，早就物是人非，儿时情分大概被抛的半分不剩。

好在郎才女貌，家世相配，叫长安城内人人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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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疑战后回京城时，恰逢上元节。

他站在城楼的高处，望着长街十里，灯火通天。

街上人潮如织，熙熙攘攘的流动着，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寒风凛冽，似乎也吹不散这人间的热闹。

心中迎来了许久未有的一丝安稳与宁静，凌不疑不由泛起淡淡笑意，眼眸中映照着天上飘着的无数纸灯，目光柔和。

人群忽的都朝城楼下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处涌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挤满了人，围成了一片。

苏若潆“我出二十钱！这簪子我要了！”

叫嚷者名叫苏若潆，苏太仆的独女，京中都知晓她嚣张跋扈，旁人避之不及。

阿零“可我家小姐已经买下了，小姐还是另……”

苏若潆“闭嘴。”

苏若潆“何时奴才也敢上前和我说话？”

苏若潆“你主子莫不是个哑巴？”

苏若潆话虽是冲着阿零这个奴才说的，可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瞪着阿泠身后的青衣女子身上，叫嚣的气焰只增不减。

看热闹的行人这才明白，原是苏大小姐看上了旁人已经买下的簪子，才有了这出，心下慨叹那位青衣女子着实倒霉了些。

宋栖时“阿零，不得无礼。”

青衣女子终是开了口，语气平淡，灯光照下，面容姣好，尽管方才苏若潆言语多么刁蛮，她脸上也未有一丝一毫异样的情感。

苏若潆“呦？原不是哑巴？”

宋栖时“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姑娘见谅。”

宋栖时“这簪子若是姑娘喜欢，便拿去，算我给赔的不是。”

苏若潆一口一个“哑巴”的叫，宋栖时全当没听见。

她看向阿零，示意将那支素雅的簪子赠出去。

阿零到底是不情愿的，她从未见过这般无理的大人家小姐，旁人已买下的东西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的抢去。

苏若潆“你这是何意？瞧不起本小姐？谁稀罕你这不值钱的破玩意，还好意思赠人？”

？

因为这簪子在街上不顾女子颜面大声叫嚷的是她，现在又嫌弃这簪子是不值钱的“破玩意儿”的也是她？

阿零有些没出息，已经被苏若潆咄咄逼人的模样气的眼中含泪。

她家小姐性子内敛温和，一年到头都不曾几次出府，今日趁上元节出来走走，从街头到街尾，好不容易看上了个不起眼的簪子，说喜欢，便买了下来，谁知转头碰上个不讲理的。

宋栖时“那姑娘想……”

宋栖时的好心情被磨的一干二净，只想快点从麻烦中脱身。

苏若潆“真是晦气！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若潆是个没头没尾的，从阿零手中夺过簪子，泄愤的朝那饰品摊上狠狠一砸，领着几个丫鬟绕开人群，扬长而去前不忘回头瞪宋栖时一眼。

这场闹剧全靠苏若潆撑场，她一走，周边的人也便三三两两的离开。

宋栖时自始至终站在原地，看着苏若潆离开的方向。

半晌才回神。

离开前，她付清了被苏若潆砸坏的饰品的钱。

再未多说一个字。

凌不疑在城楼上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那莫青色身影在人群里甚是普通素洁，却将他的目光吸引着，一直追随着，直到她融进人海之中。

夜幕星河璀璨，月光愈发肆意，凌不疑遣开身边的随从，独自往清净处走去。

他的心极少有这样安宁的时刻。

宋栖时“遥寄明月光，今朝岁岁安。”

轻柔之音，划破一片寂静无声。

凌不疑驻足在石桥上，河中一盏花灯悠然飘进视野。

竹影婆娑下，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宋栖时的模样。

那时一见，是时隔数十载的重逢，可凌不疑已经忘却，他也不知后来要迎娶的太尉府嫡女，便是眼前让他尘封多年的心中重新泛起波澜的宋栖时。

谁会知道呢，这是天注定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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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满天华彩四溢的灯火，你驻足街中，人潮如织，可我只看得见你，所谓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