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宋家老宅的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息。昂贵的红木书桌上摊开着几份金融报表和海外名校的介绍,壁炉里的火偶尔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母女之间的严寒。
沈茜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指尖划过一份常春藤联盟商学院的材料,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稳:“盼盼,宾大的这个项目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教授,下个月初就可以先去熟悉环境。”
宋盼站在书桌前,身姿挺拔,像一株努力不被风雪压垮的小松。她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那一点刺痛来鼓起积蓄了二十年的勇气。
宋盼“妈。”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努力维持着清晰。
宋盼“我可以学金融,也可以管理公司。但是,我……我想进娱乐圈。”
空气瞬间凝固了。壁炉的火光跳跃在沈茜保养得宜的脸上,映照出她骤然冷硬的线条。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女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盼“我说,我想进娱乐圈。我喜欢音乐,喜欢站在镜头前的感觉,那才是我想要的……”
沈茜猛地站起身,未说完的话被她厉声打断,那份宾大的材料被她扫落在地。“宋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娱乐圈?那是宋家女儿该去的地方吗?那是戏子!是供人取乐的!
宋盼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带着哭腔。
宋盼“为什么?我的人生从生下来就被规划好了?几点练琴,几点学外语,读什么专业,和谁交朋友……甚至,甚至将来要和哪个家族的谁联姻!为什么?我没有放弃管理家族企业啊,我只是想进入娱乐圈,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你的责任是学习管理,将来接手宋家和沈家的产业!这才是你的路!”沈茜看着她,声音带着莫庸置疑的威严。
宋盼“那是你们给我定的路!不是我想要的!”
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和压抑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宋盼的眼泪汹涌而出。
宋盼“我从来没有无忧无虑地玩过一天!我的童年只有无穷无尽的课程和规矩!我甚至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如果生下来就是为了像个傀儡一样完成你们的期望,那我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打断了宋盼声嘶力竭的哭喊。
“没有宋家,你宋盼什么都不是!”沈茜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绝对的权威,“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你受到的教育,别人对你的尊重,哪一样不是靠着宋家和沈家?没有家族,你连站在这里跟我谈‘想要’的资格都没有!”
宋盼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母亲,绝望地嘶喊:
宋盼“那如果我宁愿没有出生呢?!我宁愿不要这一切,我只想要一点点我想要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沈茜。她眼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去,猛地抓住宋盼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好,好!既然你这么不惜福,这么想毁了自己,我就让你看看,你所谓的‘自由’有多可笑!看看你为了那点可笑的念头,会付出什么代价!”
她几乎是拖着踉踉跄跄的宋盼,穿过寂静又空旷的走廊,一路来到阴森肃穆的祠堂。祠堂里烛火长明,列祖列宗的牌位沉默地俯视着下方。
沈茜松开宋盼,从祠堂那张沉重的乌木供桌抽屉里,猛地抽出一叠照片,狠狠摔在宋盼面前。
照片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是宋盼和宋亚轩。有他们并肩走在街头的背影,有在练习室外偷偷递奶茶的瞬间,有相视而笑的抓拍,每一帧都记录着宋盼那贫乏青春里唯一一点偷偷藏起来的、鲜活的快乐。
宋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祠堂的白烛还要没有血色。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照片,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
宋盼“妈…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有?”沈茜冷笑,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冷酷,“宋盼,在宋家,没有秘密。尤其是会玷污门楣、阻碍家族未来的秘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女儿,抽出一张宋亚轩的照片,宋盼认出衣服,那是宋亚轩去时代峰峻签合同时穿的,那天他们还视频通话,宋亚轩眉眼弯弯的和她分享喜悦。
“他叫宋亚轩,是吧?听说很有天赋,马上就要和那个什么……时代峰峻签约了?梦想是站上很大的舞台,让很多人看到他的光芒?”沈茜的语气轻柔却饱含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说,如果我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或者只是流露出一点点宋家对他的‘关注’,他那还没开始的前程,会怎么样?”
沈茜俯身,拾起那张照片,近乎残忍地在宋盼眼前晃了晃:“他的人生,他的梦想,是像泡沫一样消失,还是能继续灿烂下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她盯着女儿彻底崩溃、充满绝望和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下达了最后通牒:“和他彻底分手,断干净。然后,乖乖去美国学商。别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不想’、‘不愿’。”
“否则,我会亲自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让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反抗的代价,不是你那廉价的自由,而是另一个人的整个人生。”
烛火摇曳,将宋盼惨白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却照不进她骤然灰暗绝望的眼眸深处。祠堂里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以及列祖列宗牌位冰冷沉默的注视。
她那刚刚鼓起勇气探出头的人生,被这一巴掌和那些照片,彻底碾碎在了这间象征着家族荣耀与沉重的祠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