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共主

岳绮罗一转身，便对上沈夜的目光。

沈夜看来你我想到一块去了！

绮罗若他只为与我作对，为何要杀我全家？……我定要亲手血刃了这个混账！

沈夜将略微颤抖的岳绮罗轻缓的抱在怀里，压低了声音安慰：

沈夜我会替你找出他，由着你怎样报仇都可以，你……别太自责。

绮罗我们这就走！

文竹小姐！ 奴婢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想与小姐单独说。

岳绮罗犹豫了，她既恨不得立刻找到玄清将其大卸八块，又实在不能不理会文竹。

沈夜不如这样，我先去探一探，你们说完了再来找我？

绮罗那你要小心，玄清狡猾的很。

沈夜点点头，他认定了玄清在地宫里龟缩不出，因此没有顾虑的去寻地宫。可若他能预知道未来发生的事，他是断不会离开岳绮罗半步的。

房门被重新关上，岳绮罗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是文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文竹小姐，时至今日，文竹定要与你坦白一件事！

绮罗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

文竹小姐，奴婢要说的，是关于段公子……

绮罗他？你要说什么？

文竹本来这件事奴婢是应该烂到肚子里的，可是既然段公子没死，那奴婢就不能让小姐再冤枉了他！

绮罗……你什么意思？

文竹小姐，段公子没有负你！段公子没有因为功名利禄抛弃小姐，这一切，都是段公子故意骗您的！

文竹那日，奴婢路过柴房，就听里面隐隐传出了老爷的声音。本来奴婢没想偷听，可正想走时，奴婢便又听到了段公子的声音，这才忍不住听了一番。奴婢亲耳听到，老爷用功名诱惑段公子，想让段公子离开您。可是段公子丝毫没有动摇，直言不会答应。老爷见段公子不允，便又用段家上下的性命威胁，逼迫他。

绮罗他怎么会在我家？

文竹是老爷差人把段公子绑来的。段公子对小姐一直都是真心相待，若不是奴婢正巧撞见，奴婢万不敢怂恿小姐去与他私奔啊。

绮罗可是他还是负了，不是吗？

文竹段公子只是想让小姐断了念想，他知道老爷为小姐找了份更好的亲事，如此，只是不想耽误小姐罢了。后来，奴婢找到了段公子，他说，他宁愿让小姐恨他，也不希望您怨自己的父亲，可是谁成想到……段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下场……

岳绮罗心里难受得很，今日实在听到了太多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原来，终归是她太心狠……

原来，是她自己以为无人疼爱……

原来，她欠了这么多人……

岳绮罗跌坐在椅子上，揪着胸口衣襟久久不能喘过来气。

岳绮罗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文竹我觉得段公子也是为您着想，这种事不应该我一个外人多嘴。可是后来，您说他死了，又不准奴婢再提他，这才一直瞒着您……小姐，您和段公子，当真就这么断了？

岳绮罗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爱上了别人，我回不去了，他也回不去了……就当是我欠他一条命吧……

文竹小姐……我，我今日是不是不该说这么多？

岳绮罗抿了唇，没有回答。起身开了房门，夕阳照红了她半边脸。抬起手，看着那些光从指缝间漏到她的眼睛里，三郎是没变的，变的是她。

岳绮罗走吧，我带你去冥府，为你寻个好胎，从此以后，前尘往事你不必执着。

岳绮罗你们的仇，我来报。

文竹岳绮罗！

一声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岳绮罗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子，就觉得头上一阵剧痛。

岳绮罗啊！

慌忙扯下头上的黄符，瞬间那符就把手灼了一片伤口。岳绮罗捂着头，就见文竹双眼通红死盯着她，仿佛换了个人。文竹阴险狰狞的笑了，还是那熟悉的男声：

文竹你曾说过，凡事必所得必有所失……你失去的，又是什么？

岳绮罗玄清？

文竹被夺了心智，此时完全就是玄清的傀儡。

文竹我的好师妹，你想杀我吗？哈哈哈哈！

岳绮罗玄清！

文竹想杀我？你来找我啊！哈哈哈！

岳绮罗刚上前一步，又觉得头痛欲裂，隐隐觉得有什么要破体而出，比刚刚那黄符所伤之处更加疼痛。

文竹小……姐！快走……

文竹别管我……走啊！

岳绮罗文竹！

岳绮罗甩甩头，强迫自己恢复神智。迅速在空中画了一个符，直直的打在文竹的身上。那文竹一击之后便不再挣扎，踉跄了一下又摊在地上。本身就是魂魄，虚弱的紧，又经过这么一折腾，投胎都投不了了。

文竹小姐，奴婢要去保护老爷夫人了……以后，还望小姐别忘了我……

岳绮罗文竹！

文竹流下了最后一滴泪，终于魂飞魄散。

偌大的人间，除了岳绮罗，再不会有人记得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丫鬟了吧。

岳绮罗恍然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失魂落魄的想站起身子，却又跌回了地上。

“你想报仇吗？”

岳绮罗谁？

岳绮罗环顾一周，再无别人。

“你想报仇吗？”那陌生的声音似乎从心底里发出，又带着极具诱惑力的语气问了一遍：“我可以帮你啊？”

岳绮罗你是谁？

“我？呵呵”那声音又大了许多，一字一句在岳绮罗的脑子里愈发的清晰：“用你的灵魂，去换你想要的答案啊？”

岳绮罗你……

那头痛的更甚一倍，岳绮罗不得已双手捶着自己的头，绫罗珠钗散落一地，可是痛觉蔓延了全身，像是要把浑身的骨头拆了又重装一样。直到血腥味扩散了满嘴，是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终于支撑不下去了，无力的倒在地上，眼前越来越黑。

模模糊糊之间，放佛看到了一个身影缓缓来到门口，挡住了那即将消散的夕阳。

地宫。

冗长的暗道不见一丝光亮，沈夜抬起手，发出了幽深蔚蓝的光芒，照亮了周围。原来岳宅只是一个入口，按时间来看，这地宫至少有整个文镇之大。

难道玄清屠了全镇，只为在此建造一座宫殿？

也不知道岳绮罗会不会按照故意留下的印记来找自己。沈夜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重重致命狠毒的机关不容他思考许多。

沈夜怎么又回来了？

沈夜摩挲着墙上那一处印记，正是他刚刚留下来的。

沈夜看来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

沈夜想了想，灭了手里的光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灵压。

地宫里本来徘徊着许多鬼魂，可不论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感知到了沈夜的存在，皆惧于其通身的气派，不敢靠近。一时之间，倒是像与他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沈夜抬了眼皮，出手像一处薄壁打去，薄壁应声而碎，直中另一侧的小兔妖。

小兔妖修炼的太短，连人形都不会变。直接被沈夜一掌拍到了墙上，疼得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才学着人样拜道：

兔妖小的参，参见夜尊大人！

只有在岳绮罗的面前，沈夜才会撒娇，才会吃醋，才像个真正的活人。如今，他只是这种受各路小妖毕恭毕敬大礼参拜的鬼王夜尊。

沈夜你识得我？

沈夜白了一眼小兔妖，兔子再可爱没有他家岳绮罗讨人喜欢。

兔妖小的曾有幸见过大人一面，小的……

沈夜行了，认得最好，本尊没空听你废话！

沈夜一个眼神，架在兔子身上的枷锁便落了下去：

沈夜 带路，去找玄清！

小兔妖失去了在大人物面前谄媚的机会，却也不敢怒不敢言，值得乖乖的在前带路。要知道，这样的风云人物，随随便便动动手指，都能让他们死的连渣都不剩！不过到底夜尊并没有斩魂使大名来的光彩，小兔妖也没什么太激动的心晴……暗骂着自己命运多舛，被那个道长控制了不说，如今还要死不死的选了那条路藏着，居然被胁迫了……会不会真带到了地方，自己没了利用价值，也被杀了？

沈夜我警告你，少在本尊面前耍心眼！小心你的小命！

小兔妖在前面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回头，脚下却默默快了起来。既然怎么着小命都是不保，那么夜尊大人，您就别怪小的了！

嵬弟弟！

沈巍在身后叫住了夜尊。

#沈夜哥哥？

迷迷糊糊，周围渐渐明朗，却又化成了那年邓林之阴。不知不觉，夜尊以为被昆仑君带走的嵬又回来了：

#沈夜哥哥，你不走了？

嵬傻弟弟，哥哥还能去哪？

记忆中的哥哥从未对自己有过这般温柔，这样的他不禁让夜的心攸的荡在了湖里。

#沈夜哥哥，你没有抛弃我？

嵬小夜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哥哥不会离开小夜。

阿月夜？

一声甜甜的呼唤在背后响起，夜回头一看，正是岳绮罗。

#沈夜小阿月？

阿月夜，你娶我好不好？

#沈夜我不是……

他想说他不是已经娶了？可是，他什么时候娶过……好乱，脑袋里像一团浆糊，新的记忆与旧的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虚实。

正想答应，然而周围却扭曲了起来，渐渐转为黑夜，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远。夜不安的大喊着：

#沈夜哥哥，小阿月，你们去哪？

嵬不知从何处而来，一身黑袍，手里的斩魂刀使天地一震，怒视着夜，

嵬你破了大荒，致使民不聊生，我没有你这样凶残暴虐的弟弟！我不要你了！

#沈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让你看我一眼，我不想这样的……

岳绮罗是你先离开的我！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傻傻的在原地等你！夜，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我不要你了，你走吧！

#沈夜我没有，我没有……

沈夜痛苦的捂着头，头上出了许多的汗珠，打湿了两缕鬓发。渐渐的跪伏在地上，泪水也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沈夜别离开我，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沈夜他们都不要你了，你还念着他们做什么？

沈夜抬了头，就见一个白发白袍的男子正立在他的面前，那样的容貌，那样的神情，分明就是他自己。

#沈夜你是谁？

沈夜我就是你啊！

沈夜他们都是你最重要的人，可却一一背叛了你，你不恨吗？

#沈夜不，不，他们没有，我不相信……

沈夜你已经信了！事实就是如此，天下人以你为妖魔鬼魅，他们怕你，恨你，怨你，就连你的哥哥和女人也不例外！

#沈夜不，不会的……

围着沈夜踱步的冒牌货停了下来，在沈夜的面前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

沈夜他们抛弃了我们，他们都是罪人！不如你我联手，我们一起杀了他们，杀了昆仑，做这真正的天下共主，如何？

#沈夜天下共主？

沈夜是啊，只要把手给我，我带你去夺回这天下。你做了王，谁还敢抛弃你？

沈夜的眼睛没了生气，像一个傀儡：

#沈夜对，我做了王，天下都是我的，哥哥，小阿月，都不会走……

沈夜把手给我……只有我们才不会背叛彼此。

#沈夜对，不背叛……

沈夜的手越抬越高，正奔着冒牌货的手而去。冒牌货脸上的笑容越括越大：

沈夜我们，去做天下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