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整个人无精打采。上课时忍不住望着耿凡的背影出神，结果被老师发现点名提醒，我赶紧集中精神听讲，可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向她望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个上午，后来武文旭察觉到我的反常，问其原因我只是随口敷衍。那时的我还是太过青涩，对于暗恋耿凡这事羞于启齿，尤其是得知她可能有男朋友以后，更是耻于充当第三者的角色。可若是要我就此放弃却又心有不甘，何去何从真真纠结死人。。。

吃过午饭武文旭把我拽到操场打球，运动过后心情果真轻松许多。这时由于曹宇斌传球失误，篮球飞出球场一直滚到了操场的角落。曹宇斌犯懒不愿过去捡球，只是隔着老远对那边正在打球的几个学生挥手喊道“哎！帮我把球扔过来！谢谢！”

刚开始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等注意到时曹宇斌早已等得不耐烦，对方听他嘴里不干不净的根本不予理睬。曹宇斌见状大怒，骂骂咧咧地直奔过去，我们几人怕他惹事急忙跟在后面。对方不知什么情况，见我们这边一下子过来七八个人，全都不再打球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跟你们说话没听见啊？！”曹宇斌喝道，他本就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对方同是初一的学生后更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时对方一个小平头站了出来，斜楞着眼睛对他说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让你们把球扔过来！”曹宇斌直勾勾地瞪着小平头说道。

小平头冷哼一声，表情十分不屑，没有搭理曹宇斌。

见此情形曹宇斌更加生气，吼道“我特么说让你把球给我扔过来听见了么？！”

现场的形势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我自知此事是己方理亏，于是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我拉了曹宇斌一把，埋怨道“行啦行啦，不就是捡个球么，你不会好好说啊！”

曹宇斌正在气头上，见我出来劝架虽然不再言语，却仍是不错眼珠地看小平头。看他这副德行我只好转而劝说小平头“算了算了，都是一个年级的，是我们不对，对不起啊！”

小平头见我说话比较客气于是点了下头，对曹宇斌说道“下回说话别那么冲！”说完便招呼着几个男生接着打球去了。

谁知曹宇斌还是不依不饶，顺嘴骂了一句“SB”不料被小平头听见，带人调头冲了回来，直挺挺站在曹宇斌面前。两个人相视而立，距离很近从侧面看都快亲上了。。。就见小平头用胸口一下下顶着曹宇斌，厉声喝道“你丫骂谁呢？你丫骂谁呢？”

曹宇斌不甘示弱地回顶过去，说道“骂特么你呢！骂特么你呢！”

我一捂脸，心说刚才算是白劝了。就在他二人正欲举拳动手之际，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住手！干嘛呢？”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教导主任正急匆匆朝这边赶来。

眼见教导主任驾到，他二人只好住手。走到近前只见他沉着脸冷冷地说道“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是要打架么？”

曹宇斌和小平头此刻都是低头不语，我心说你们特么刚才不是一个比一个横么，这会儿怎么都怂了？我暗叹口气，对教导主任说道“张老师（教导主任姓张），没打架没打架，刚才我们在一块儿打球来着，可能是防守动作有点儿大，您过来的时候正说这事儿呢。”

因为两人终究是没有动手，教导主任也不好深责，交代道“打球儿就好好打球儿，别动不动就要打架，以后都注意着点儿。行了快上课了，都回去吧！”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往教学楼走去。因为一年级五个班中只有我们班是在二层，当我们几个人拐弯上楼时，小平头站在楼梯口对着曹宇斌恶狠狠地说道“5班的是吧，孙贼诶今天这事儿没完！”

曹宇斌俯视着小平头，毫不示弱地说道“没错儿，爷爷我就是5班的！牛B你就来找我来！单挑、码人儿你挑！”

小平头怒不可遏地点点头，咬着后槽牙说道“行！你牛B！你丫给我等着！”说罢转身而去。

曹宇斌轻蔑地哼了一声，望着小平头远去的背影，骂道“SB！”这次他的声音很大，就是故意要让对方听见。

果然小平头听后浑身一震，不过并没有停下脚步，带着人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在返回教室的路上，刚刚在场的几个人都围在曹宇斌身边问长问短“你知道他们是几班的么？”“你猜他会来找你么？”“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心想刚才这事儿就赖曹宇斌嘴贱，好好说话不行非得装B。瞅那意思小平头绝不会善罢甘休，回头要真是带人找上门来看你如何收场。

可是没想到一连几天小平头都没有出现，这可把曹宇斌得意坏了，逢人就说自己压根儿没把小平头当回事儿，他要是敢来非把他蛋黄子挤出来喂苍蝇。。。

之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耿凡，想从她日常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判断出她是否有男朋友，不过始终徒劳无果。我也曾幻想向她当面质问此事，可无奈没有那个胆量，唯有躲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运动会当天是个星期五，天气不错。我和武文旭几个人一起骑车来到展览路路口的建工学院，根据要求大家在校门口集合。张丽老师来得很早，见我们来了便招呼大家一起过来。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我发现张丽老师平日里是个非常随和的人，所以跟她在一起时并没有那么多拘束，有时也会开开玩笑。

不一会儿孙莉莉也到了，跟张丽老师打过招呼就和其他人聊了起来，唯独对我视而不见。对此我也不生气，悄悄凑到她的身后，在她耳边冷不丁大喊一声“早啊！”只把她吓得一个激灵，回身大骂道“你有病啊！”我哈哈大笑着远远逃开。张丽老师在一旁看得捂嘴直笑，边笑边对我说道“你可真够讨厌的！”

这时张小波也凑到了张丽老师身旁，这孙子平时只要一有机会就在老师面前讨好卖乖。看着他吐沫横飞的模样，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趁着他们聊天的间隙我在一边冲他招了招手。张小波本不想过来，但见我比划着骑自行车的动作又指了指张丽老师，还是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眼见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张小波一脸苦相，问道“班长，你找我有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见你了打个招呼。”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咱俩挨着坐哈，要不然吃东西不方便。”

张小波最近被我敲诈得不善，可无奈有求于我只得强挤出个笑脸，瞧他这副样子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跟张小波闲聊时忽然在人群中看到耿凡的身影，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她今天特意戴了一个黑色蝴蝶结的发卡，把一侧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来整个面庞，显得更加明媚照人。

不一会儿的工夫人都到齐了，整队集合后全员进入建工学院。所有班级来到操场列队，校长首先致开幕词“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金秋送爽，万谷飘香。在这丰收的季节里，我们WSHS中学全体师生，满怀喜悦的心情，以精神饱满的姿态，欢聚一堂，隆重举办秋季运动会。。。”之后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各个班级按照分列式入场（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我，那就是《运动员进行曲》结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每年运动会入场，学校都会循环播放那一段音乐，等所有班级走完后音乐不论播放到哪里都会戛然而止，至于整首曲子到底有没有结尾始终不得而知）。

“看，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初一（1）班，他们斗志昂扬，充满了青春活力，带着自信的微笑，踏着整齐的步伐，怀着对运动的满腔热情，坚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信念，准备在此次运动会上赛出成绩，赛出风格，超越自己，为班级争光，让我们预祝他们成功吧。。。”

伴随着主席台上播报员声情并茂的解说，全校所有班级依次进入会场。即将到达主席台时，随着体育委员赵刚的一声口令，全员开始正步行进。建工学院体育场的主席台比我们学校的礼台要大上许多，正步还没踢过一半距离我就感觉两腿开始发沉。队列中陆续有人乱了节奏，结果整个方队的踢腿速度被带得越来越快，到后来所有人的脑袋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脚下节奏一下下向前探去，从远处看就像走来了一群瘸腿鸭子。。。

主席台上播报员冷不丁一抬头，正好看到眼前我班方阵，“吭哧”一下差点儿笑出声来，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全校师生面前广播只得尴尬地咳嗽几声。好在他临场应变能力较强，在播报我们班的入场词时灵机一动把原来的“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我们走来”改成了“踏着欢快的步伐向我们走来”。

其实不用别人说我们也知道自己的正步踢得非常乱，还没走到终点队伍中的成员之间就开始相互埋怨起来。众人纷纷指责自己身边的人正步踢得太快，后来矛头全都指向了站在男生第二排靠近尾部的许向晨，把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许向晨气急败坏、有口难辩，情急之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方阵别提多热闹了。。。

好不容易走到终点，张丽老师早已等候在此，打老远她就听见了自己班方阵里的鸡吵鹅斗，眼见我们如同斗败的鹌鹑一样蔫头耷脑地走过来后她并没有埋怨，反而鼓励我们说入场式没走好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团结一致，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把丢掉的荣誉赢回来！在她的鼓励下所有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班级凝聚力再次高涨起来。我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天的比赛中为班级争光！

全员落座后，运动会正式开始。最先开始进行的就是中长跑项目，之后才是短跑项目，跳高、跳远、铅球项目则是在场地的一侧同步进行。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用别针别在胸前，比赛开始前到检录处检录。

我和赵刚一起给班里参赛的同学分发着号码，我的号码是145，我特意看了一眼名单上耿凡的号码是132。

发到耿凡时，我低头翻找着号码，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其实有一肚子话想和她说，只不过因为胆小和害羞此刻却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把号码交到她的手中。

接过号码后，耿凡冲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谢谢啊！”

我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不客气”就跟随赵刚去继续分发号码。

我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名字，耿瞳啊耿瞳你特么就是个废物！跟自己喜欢的女生连句话都不敢说，活该你一天到晚伤心难过！她有男朋友你就不能跟她说话了吗？况且她有没有男朋友还不一定呢！你就给她加个油鼓鼓劲儿能怎么着？你就大声跟她说！

我忽然停下脚步，鼓足勇气转回身去，对着耿凡的背影声音几不可闻地说道“一会儿要加油哦。。。”

虽然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但这么小的声音她肯定听不到，我叹了口气失落地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耿凡的声音“姓耿的，你也要加油哦！”

我大喜过望猛地回身看去，发现耿凡正面带微笑站在我的身后。我从没见过如此甜美的笑容，不由得木雕泥塑般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