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嫡或贤？

这天上课，庄先生讲到兴头上，一直讲个没完，眼看着，再拖堂下去，中午就没有时间休息了，除了明兰格外哀怨以外，其余众人皆在精神抖擞的进行学术讨论。

现下京城里最热闹的就是三王爷与四王爷的大位之争，三王爷是长子，却无子，四王爷比三王爷出生晚，却子孙繁茂。按理说，长幼有序，应是立三王爷为嗣，可日后若是三王爷无子，皇位仍是要传给别人。

皇帝已经年迈，关于储位人选的争论已白热化，两边各有各的人马摇旗呐喊，动不动引经据典，吵的不亦乐乎。

庄先生今天讲到《孔子家语.曲礼公西赤问》，里面有一句‘公仪仲子嫡子死而立其弟’，这位先生性子豪迈落拓，于是便抛出这个议题，让学生们各自议论——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一开始长柏长枫都反对，认为妄议朝政会招来祸端，庄先生摆着手，笑道：“无妨无妨，如今京城里便是个茶馆也常议论这个，更别说那些公侯伯府和高官大吏们了，关起门来偷偷说一说不妨事的，况且咱们今日论的是立嫡与立贤，无关朝政，大家来论一论罢！”

这个立题既可以说是在论储位，但是亦可以说在问盛家。既然先生都说无妨，台下同砚自是开始踊跃讨论。

其实辩论双方都很分明，长柏与如兰是天然的嫡长派，长枫与墨兰更推崇贤能，至于明兰，更像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长柏率先提出了论据——秦二世胡亥，以此来说明不尊嫡长足以断送一个盛世王朝。

长枫则用汉武帝——刘彻的例子反驳，刘彻是汉景帝六子，但他继承皇位后，汉朝人才济济，愈发兴盛，以此来论证应立贤能。

但经史子集长柏比长枫读的透，立刻言简意赅的指出，汉景帝再宠爱刘彻，也是先把王美人立作了皇后，从礼法上把事情走圆了，才名正言顺的把汉武帝拱上太子宝座的，这恰恰说明了嫡长继承的原则。

长枫见此证不通，又另举了晋惠帝的例子：“……满朝文武俱知惠帝蠢钝，可为着嫡长依旧立了他，方有之后的贾南风专权和八王之乱，若是当初立了别的小皇子，晋朝不至偏安南方。”

如兰虽是不通史书，但胜于气势旺盛：“如晋惠帝一般的傻子世上能有几个？难不成四、三姐姐把世上所有嫡长子都当傻子了不成？”

这边举隋炀帝这个废长立幼的极端恶劣例子，痛心疾首的叙述炀帝给老百姓带来多大的灾难，那边就立刻用李世民的例子反击，还洋洋洒洒把贞观盛世给吹了一遍，说明次子未必不如长子，两边争论的不下，势均力敌，不过有庄先生镇着，倒也没伤和气，大家说话都斯斯文文的，只是暗涌不断。

墨兰看着众人纷纷为了自己的权益在辩论，不由得想起从前自己也是这样据理力争，以为只要庶子才华横溢，为人品行端正，就该拿到应有的，可到后来才明白，这种想法，分外可笑，就连父亲，也是尊嫡长的，是以对二哥格外严厉，虽说对哥哥亦是严格的，但与继承人还是格外不同，仿佛庶出天生就该低人一等。

更是因着在场所有人都站着自己的角度回答问题，才烘托出明兰的不同。可是明兰说贤与不贤，易于伪装，难以分辨，嫡庶长幼一目了然，不必争执。看似公正，实际上还是更偏向嫡长。如果只能立嫡，嫡子没有了威胁就不会嫉妒庶子，庶子没了继承大统的机会就犯不着费尽心思谋害嫡子。如果嫡子庶子各安天命，就不会生出事端。

可是凭什么要认命呢？这世上本就是不公的，若是再不为自己去争来，又有什么意思？在乎的人那么多，认命就代表去做待宰的牛羊，我盛墨兰不愿，也不会去做！

说了半天都众人都口干舌燥，偏墨兰与明兰还未说一句话，庄先生于上首摇着扇子说道：“听了半天，为何四姑娘与六姑娘不发一语啊？”

众人这才看向二人，长柏与如兰皆认为墨兰定也是贤能派，率先逼着明兰表态。

明兰先是婉拒说：“学生只是一介女子，没想过这些事情。”

偏如兰咄咄逼人：“那就不论国事，就说假如，一个家里，是该尊嫡长，还是贤明。”

明兰果真说了前世同样的话：“贤德可以伪装，嫡庶一目了然。”

前世明兰后面说了许多，显得自己两不相帮，如今墨兰可不会给她置身事外的机会：“照六妹妹这般说法，六妹妹也是尊嫡长了。”

如兰听明兰偏向嫡长，刚开心没多久，就见墨兰插话，当即就不乐意了，连忙开口道：“可见就该是尊嫡长的，四姐姐方才都不说话，如今也说说呗！”

明兰话头被打断，自然也就接不下去了，索性随众人一起看向墨兰，等一个回答。

墨兰轻轻笑道：“立嫡，还是立贤，世人因各有所求，都会选利于自己的，可是选嫡还是选贤，做选择的从来不是自己。若上位者亲嫡，那贤能者怎么想都说徒劳，反之亦是如此。所以与其争执，不若重在行动，若是真的好，自是会被看见的。”

墨兰此言一出，全场皆静了下来。庄先生大笑道：“好！好！今日如此精彩！便宜你们，今日不留作业咯！”

如兰当即开心地笑出声来，又引得大家皆是发笑，但夹杂在这些声音中，有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轻轻笑声，从庄先生背后的屏风后传出来，那里有个后门，莫非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进去了。

稍稍笑过后，大家便疑惑的去看那屏风，长柏沉声道：“何人在后头？如何擅闯此地？”

下一刻，屏风后走出一个少年，只见他身着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腰带上别了个滚蓝边月白色葫芦形荷包，上面缀着一颗闪亮的青蓝色碧玺珠子做饰扣，那少年似从外头刚进来，肩上还落着些许粉红色桃花瓣，一头鸦羽般的乌发用玉冠松松扣住。

庄先生看见他，便笑道：“元若，你怎跑到这里来了？你师娘呢？”

那少年走到庄先生案前，拱手而拜，起身朗朗而道：“先生别来无恙，京城一别，今日终有幸再见，师娘叫我在外头等着，可是左等右等，先生总不下课，学生心急难耐，便擅自偷入后堂，请众位师兄师妹莫要介怀才是。”

说着便朝盛家儿女团团一拱手，那少年笑容温润，唇红齿白，目朗眉秀，身姿如一丛挺拔的青竹般清秀，端的是一番名花倾国的神采，人见了，皆道一声‘好个翩翩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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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里忘记补了，之前有读者问男主是谁，是赵祯哦，这里写的三王爷和四王爷是契合剧情，赵祯是第六子，也就是六王爷。

作者有话说私设会和历史有差，所以画了一个大致时间线作为分割，希望大家不会因为小柠写的然后篡改历史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然后本文都是用年号在记录时间，但是为了大家更加清晰明了，直接用公元纪年来看时间线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