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债子偿

夕阳即将落下，林间开始被一层妖雾笼罩。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四周看似寂静，实则危机四伏。

柳川靠在树前，左手捂着还在流血的腹部。

“该死，天黑后就麻烦了。”

柳川擦去嘴角的鲜血，正欲继续前行，忽然后方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极轻，若不是他习武已久，否则根本察觉不出来，可见对方功力之高深。

柳川暗骂一声，右手紧握腰间佩剑，下一秒就要出手。可谁知入眼的竟是一名少年。

那少年踏着满地枯叶，一身不能再简朴的素衣硬是被他穿出了满身仙气，异常惹眼，一支白玉发簪松松的插在发中，平添了一股懒意，倒真是如云中仙人一般飘然出尘，令人浮想联翩。

诶不对！

柳川摇摇头，强行让自己回神。

再仙再好看有个屁用，这种时候出现的明显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吧！

云中仙人，啊不，少年冷冷看他一眼，道：“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说着他又向柳川靠近几步。

柳川表示不服，他也不想待在这种鬼地方好吧？！

柳川本就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站稳，见对方忽然靠近，条件反射似的向后倒退，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摔了个狗啃泥然后晕了过去。

少年：“……”这么脆弱的吗？我好像没有动手吧？怎么就晕了？

嗯？他好像受伤了。

到底救不救呢？

诶，好吧，谁让我心地善良呢。

在经历一翻波折后白令终于将昏迷不醒的柳川扛了回去。

检查了柳川的伤势后白令忽然就不想治了。

拜托！这么重的伤好的几率几乎为零好吧！倒不如直接丢了喂狼，省得浪费药材。

等等。

白令盯着柳川的脸，忽然眯了眯眼。

随即脸色骤变。

这个人……

他咬牙切齿道：“顾沧谙。”

等柳川醒来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朋友，你体会过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爬满了蛇的感觉吗？

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柳川是体会到了。

一大堆冷血爬行动物在自己身上肆意扭动的感觉……真的着实不好。

柳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正欲翻身起来，结果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别人点了穴，根本动弹不得。

好吧……

柳川果断放弃挣扎。

闭上眼柳川准备无视这些爬行动物继续睡一觉。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还未念完，柳川便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爬行动物们不动了。与此同时房门外响起了一阵不慢不快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人走到了柳川榻前，伸出两指搭到了他的手腕上，似是在探脉。而且探了很久都没有松开。

柳川猝然睁眼，正巧对上那人的眼睛。

是那名少年。

白令收回手，淡声道：“原来你早就醒了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小命不保了。”

柳川道：“劳驾，你可以把我身上的穴解开再说话吗？”

“不会。”

“什么？”

“我说我不会解。”

柳川明显不信，瞪大眼睛看他。

“你爱信不信，我说不会便是不会。”

柳川重新闭上眼。

白令忽然道：“你和顾沧谙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柳川莞尔，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道，“你即是看到我这张脸便喊出了他的名字，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柳川点头，“我也从未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你和他又是什么仇什么怨？”

“与你无关。”白令冷声道，“我只想知道他的下落。”

柳川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他的下落？实不相瞒，我也挺想知道的。他最好藏好不要让我发现，否则老子可不管老子身上的血有一半流的是他的。”

他说到最后身上的戾气暴露无遗行，与刚才的乖戾截然不同。笑的有点瘆人。

柳川又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

“哦，”柳川道，“原来是与公子啊，幸会幸会。”

“不是。”

“不是吗？你刚才不是说你叫“与你无关”的吗？”

“……”

“那你到底叫什么？”

“……”

“你不说那我就这样叫你了啊。”

“……”

“打个商量呗，与……嘶！停停停！你别掐我啊！”

柳川话还没说完，白令便伸手用力掐上了他的手臂，硬生生打断了他，道：“白令，字吟君。”

柳川笑道：“你早说不就是了，还非得我用激将法逼你。”顿了顿，他又道：“话说，如果你抓我只是为了知道他的下落的话，那你现在问也问了，更何况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你可以放了我吧？”

“我抓的你？”

“啊，”柳川这才反应过来，道，“好像是我自己摔晕的。”

白令：“……”

“哎呀，总之你快点把我的穴解开。”

闻言白令直接起身，似是想无视柳川直接离去。

柳川却是忽然伸手扯住了白令，借力起身，随即侧身抓着他肩膀将他按到了墙壁上。

白令冷不防被偷袭，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击。

“区区点穴之术我还是会解的，不然怎么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岂不早就死翘翘了。”柳川左手按着白令肩膀，而右手也不安分，捏住了对方的下颔，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柳川偏头贴近白令耳侧，道：“你柳公子我男女通吃且老少皆可。”

少年人独有的气息缠绕在颈间，白令心跳也似乎跟着漏了一拍。待他回神时柳川已经走出很远了，还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多谢你为我疗伤。”

白令道：“站住！”

柳川顿步，但是没回头，“怎么？你也想像他们一样？”他缓缓吐出四个字：“父债子偿？”

忽然一样东西携着风朝柳川飞来，柳川反手接住，一看，竟是一只药瓶。

“一日两次，内服。”

后面传来了白令不带温度的声音，柳川摇着手上的药瓶，边走边笑道：“后会有期了，吟君。”

最后两个字被故意拉的很长，白令似是气急败坏的一把关上了门。

想他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主动帮别人疗伤。

尽管这个人是他杀母仇人的儿子。

“我一定是疯了。”

白令半靠在门前，将脸埋进掌心。

忽然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父债子偿？好像也挺不错。”

太阳照在头顶，柳川顺着林间小路向山脚走起。

柳川揭开拿在手里把玩了一路的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尽数倾泄而出。

原来青葱的草地在接触到粉末后瞬间便被腐蚀成了黑色，若是服入人体内，结果可想而知。

柳川忽然放声大笑道：“白令，白吟君，说父债子偿，你还真是父债子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