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皆老朽,黄泉故事无止休。”
——《辞九门回忆》
“瞎子,你干什么!”小花在双目被人死死捂住,但是,仅凭手指的纹理,小花便能断定来者是黑瞎子。
黑瞎子没吭声,一只手捂住小花的双眼,各一只手硬生生把小花手上的戒指拽了下来。
小花的胳膊被黑瞎子用手肘抵住,很奇怪,他平生最讨厌被人钳制,即使那人是黑瞎子,但是这一次,他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直接软趴趴瘫在了黑瞎子身上。
小花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被黑瞎子扶着坐在地上。
二人的声响惊动了门口数蚂蚁的小姑娘,她蹑脚走进来,站在黑花二人不远处呆呆看着他们。
“月月,快去拿些水。”黑瞎子冲嘿嘿小姑娘笑了一下,小姑娘飞速跑进了屋内。
黑瞎子:“……”
小花揉揉头,把黑瞎子推开很不爽地来了一句:“早就说了你不讨小孩喜欢。”
“生气了?”黑瞎子用食指轻轻地怼怼小花。
小花把头别过去,心说毕竟是自己丢下了黑瞎子,终究理亏,如今在这里相遇,难免尴尬。
“这个戒指戴不得,会出人命的。”黑瞎子没等小花说话,独自解释起来。
小花扭过头,迷茫地看着黑瞎子。
“史料记载,鲁国曾害鸟鸣症,由上古臆症演化而来,最初患者只是在耳边听见声声鸟鸣,此后便浑身无力,精神失常,病症末期便会不停挠自己,留下鸟爪一样的挠痕。”
小花回想起进门种种,自己确实中了黑瞎子说的几条。
“这种病,害人无形啊,等你反应过来人都没了。”黑瞎子平静地在小花耳边补了一刀。
“所以你早就知道,师父手上的戒指是你戴的?”小花反问道。
“我没那本事撬二爷的棺材,是红久干的。”
小花低下头,修长漆黑的睫毛遮住了眼睑,他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自从出张家古楼,自己走的每一步皆受人安排,甚至黑瞎子,他顾不上自己是否成了别人的棋子,他只想知道黑瞎子在这局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叫月月的小姑娘给小花递了杯水,小花这时才看清女孩的面容,清瘦的面庞隽秀的眉眼……像极了那个长沙街头身着红衣飞檐走壁的少年。
“你是……”小花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我叫红月。”小姑娘的声音甜糯糯的,像一只柔软的小面团,一下子揉进了小花心里。
“这是红愿的女儿,你的侄女。”黑瞎子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伸出手去摸女孩的头,女孩躲眯了下眼睛,不好意思地躲到小花身边。
小花看着红月,心中的阴霾散了一大半,既然这条路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的,便继续去探求真相吧,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生命。
黑瞎子扶小花站了起来,走进面馆,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正端着食盘,食盘上摆着两碗素面,面切得又长又细,少女发髻般整齐地码在碗里,几段清翠的小葱点缀在面上,小花从未见过师母,更没吃过师母的面,但在二月红的描述里师母的面就是这个样子。
小花环顾四周,面馆整体复刻了红家旧院,只是比红家小了一点,红愿表面云淡风轻,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
“那女人是红愿的妻子,一位淡雅恬静的江南女子。”黑瞎子双手抱拳靠在椅子上。
小花本想说从黑瞎子嘴里听到这么高级的形容词真是活久见,但与黑瞎子对视的那一刻,他忽然顿住了。
时光重叠在一刻,当年二月红和丫头也是这样,隔着阳春面的热气,互相望着对方的眉眼……
在二月红眼中,“淡雅恬静”的生活就是他的理想,如果他真的给小花留了一条通往平凡世界的路,答案一定在阳春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