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的过去

谢昭奕上山这日阴雨连绵，去时的阳光正好，脚步有多轻快，现在便也有多沉重。

他踏着长满青苔的台阶，望着一路延伸到云端的路，也不知是和缘故竟叹了口气。

自他下山后便总不由自主地叹气。

也是，下山的一年间经历了如此之多，他无可奈何，便也只能叹气。

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恨自己一时冲动后便成了全城的通缉对象，倘若他没有冲动去找谢明承，而是乖乖待在东宫，结局会否不同，谢南絮会否能及时得到医治？

他突然有些害怕，他怕谢南絮弥留之际时在自责没有看好他，当谢南絮知道满城贴着通缉他的告示时，会是何感受？

他不敢想。

他甚至也不敢想，待他上山之后该如何开口告知师兄师姐们，谢南絮病逝的消息，他不敢想他们的表情。

他自嘲，他遇上谢明承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还要靠师门的庇护，他不知该笑自己是心计单纯还是愚蠢至极，从前总想着有着一身好武艺便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当时有多狂妄现在便有多嘲讽。

步子愈发沉重，正午时，谢昭奕便到了大门。

雨还在下，不知是否是山太高的缘故，竟是越下越大了，往常总有一两个守门弟子，今日却不见踪影。

心里的不安让他警惕起来，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周围安静得只有雨水打击地面的声音。

越往里走，雨水的气息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流淌着的雨水被染成了红色向着山门流去，谢昭奕一瞬间愣在原地，握紧的双手颤抖着，他不敢迈出下一步，他无法面对接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

他不敢相信，他只觉得双眼发黑，可雨水打击着他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最终鼓足了勇气朝里走去。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出现在他的眼前，而这些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门内早已血流成河，他冲到主殿，只见沈江海就这样坐着，可他是身上被订满了无数的剑。

整个玄机派上上下下两百号人竟没一个活口！

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若我有罪，惩罚我一人便是！”

雨水冲刷着他，他的双眼通红，满脸水渍，也不知是泪还是雨。

他就这样跪在雨里，双目呆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面对着一具具熟悉的面孔，他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总之是到了旧疾复发的地步，他吐了一口血后便昏死过去。

阳光照着他的眼睛，刺得他生疼，他吃力的站起身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悲痛欲绝，他一度想随着师门一同去，可他不甘心，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他放心不下的人。

他放心不下师傅，更放心不下程夙，谢明承是什么人，有多会伪装，他现在看得清清楚楚，可程夙不知道，更何况他还答应了她，既已答应便不能反悔，这是他的原则，仅剩的原则。

他拖着承重的身子，将能寻着的尸体全部葬在了后山的桃林，这是大家平日里最喜爱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