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慧山长老，我回来了

听到慧山的称呼，蓝天画身子一颤，水雾漫上碧绿色的双眸。

绿色的身影从身边划过，他们看着蓝天画冲过去抱住慧山。

慧山一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双手颤抖着搂住怀中的少女。

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慧山长老，我回来了。”

当年外出历练一事，哪怕各位长老早已知情。可蓝天画从未当面向慧山告别，只是留下来一张纸条，便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离开了六越山。

历练期间，蓝天画极少和龙武族的人传递消息，也不曾向慧山透露半分和历练有关的讯息。

蓝天画明白，她在排斥任何可能动摇她的决心的因素。

后来，通讯器因意外损毁，梦里醉发作，她的失忆彻底断绝了和龙武族的所有联系。

再后来，作为风羽，她回到了龙武族，明明对这里的人抱有亲切感，却还是极力减少和他人的接触。

细细想来，有近六年的时间，她都未曾和慧山长老如此亲密过了。

梦里醉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让她当年的出走变得毅然决然。

就好像有了梦里醉，她就能堂而皇之地用“宁愿自己痛苦也不让别人看着她死去”诸如此类的借口离开龙武族。

这是她还是风璇时落下的后遗症。

当年，在遥远的虚空之境中，她残存着一丝灵识，属于她的力量遍布山河大地。

因此，她亲眼目睹了所有人的苦痛。

他们痛苦了一辈子，就连死后也耿耿于怀她的献祭。

情感方面的缺陷让她的潜意识认为这是她没能瞒下献祭而造成的后果。

所以，这一次，她顺应天道的暗示，隐瞒自己中毒之事，游走于大陆上，抱着隐秘的希望寻找着梦里醉的解药。

可蓝天画无法欺骗自己，在得知自己即将死亡后的每分每秒，在她外出历练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在疯狂想念他们。

想念慧山长老抚养她长大的每一个瞬间，想念每一次和伙伴们出任务的光景，想念龙武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

时间发酵了她的想念，却也让蓝天画更加懂得珍惜身边人。

她骗了他们整整五年，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她闭了闭眼，挡住泪水的落下，哽咽着说道：“对不起，是我一意孤行，对不起，慧山长老，对不起，大家。”

少女夹带在嗓音中的哭腔太过让人心疼，慧山抬手抚了抚蓝天画的后背，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说出“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却又在席罗的眼神示意下从那种恍然的失而复得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想起这五年来蓝天画的作为，慧山板着脸，虽然狠不下心，但他还是拿出平日里教训蓝天画的姿态，神色淡淡，不辨喜怒，“知道错了？”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只觉哭声一歇，蓝天画吸了吸鼻子，松开抱住慧山的手，低着头，闷闷地说道：“知道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原本一直压抑着火气的东方末眉头一松，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去看慧山的反应。

慧山还是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蓝天画，压迫感很强。

但熟悉他的席罗等人却看得出来，慧山还是心软了。

他们知道的，慧山对她向来心软。

慧山抚养蓝天画长大，整整十八年间，他对蓝天画说过最重的话，便是得知蓝天画的死讯，他喝醉了酒，在一干长老面前对着她的相片痛骂出声。

痛骂她的隐瞒，痛骂她的不告而别，痛骂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说，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的做法。

慧山养了蓝天画十八年，将她养成一个潇洒自在的小太阳，任她胡作非为，任她嬉笑怒骂，不是为了她长大后瞒下一切独自承担痛苦和压力的。

慧山闭了闭眼，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滑入白色的胡须中，他嘶哑着嗓音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蓝天画抹了一把眼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见两人情绪平复下来了，后面的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身为队长的洛小熠在众人的示意下“被迫”打头阵，“长老，关于这次暗族的偷袭，有一些东西，我们一致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

洛小熠神情严肃，席罗看了看不远处围成一圈的族子，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回仪式楼，有什么事，慢慢说。”

“好。”

一众长老走在前面，洛小熠几人紧随其后，很快就来到了仪式楼。

长老们并未在仪式楼的前殿停留，而是带着众人七拐八拐地来到后殿一处隐秘的房间。

进入房间，沙曼可以感受到房间内布满了防窃听防偷窥一类的阵法。

房间很大，只摆放了桌椅和茶具。

洛小熠，这是一间安全的会议室。

至少，他不用担心今日的谈话会流入他人耳中。

自祂沉睡后，天界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神明都不允许向生灵透露神明之事，哪怕那位生灵有成神的资质，天道也不会允许神明之事透露。

因此，人间只流传着少许的天界的传说。

而现在，他们主动向长老说明，也不过是仗着还未重归神位和天道的偏袒罢了。

想到这，洛小熠偷偷笑了笑，目光忽地和已经坐下的席罗对上，他一愣，悄悄同席罗比了一个大拇指。

看着他这副搞怪的样子，席罗表示没眼看，移开了目光，唇边却挂起了一丝笑意。

等众人入座之后，洛小熠理了理思绪，才开口丢下一个深海鱼雷，“其实，要细究下来，暗族能发展至此，和我们几个脱不了关系……”

如同一座走马灯，在洛小熠的叙述下，万年的纠葛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