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神明也会有遗憾吗

洛小熠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叹了口气，“东方末还好说，如果天画出了什么事，他应该是能全部想起来的，就像之前那样。只是天画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没办法啊。”

“天画的记忆已经开始松动了，”百诺想起那声“月月”，眸底浮上一抹温柔，“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就能全部想起来了。”

“只是，”想起蓝天画失忆的原因，百诺就有点烦躁，“哪怕中了梦魇，天画也不该失忆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天画现在的性格更趋近于她还是扶桑的那一世。这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我们都知道，天画还是扶桑的时候情感是有很严重的缺陷的。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我敢肯定，如果不是有共生契约在，天画根本不可能和我们回龙武族。”

“我担心，天画后续恢复记忆会发生意外。”

洛小熠沉默了一会，语气坚定，“别担心，我们都在，总会有办法的。”

“嗯，还好你还在。”

百诺安静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笑出了声，“小熠，你说东方末是不是有点可怜啊，这么久了，还没追到人。”

洛小熠仔细想了想，也笑出了声，“确实，东方末不行啊。”

他和百诺，凯风和沙曼每一次都是情投意合，很快就确定了关系。而东方末追人追了这么久，没一次是心想事成的。

东方末和天画，算是他们之间最为坎坷的一对了。

洛小熠抱紧了怀中的百诺，轻叹一声，“希望这一次，他能得偿所愿吧。”

他至今记得祭司殿前那人不剩半分理智的模样，如果不是十一，他们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

如果祂还醒着，一定舍不得天画受到这么多苦难的吧。

“一定会的。”

这一次，我们都会得偿所愿。

* * *

孤斗星门。

东方末避开巡逻的族子，带着风羽回到了他的住处。

熟门熟路地带着风羽进入他的卧室，将风羽放在床塌上并给她盖好被子后，他才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女孩睡得并不安稳，右手却仍旧固执地抓着东方末的衣袖，抓得很紧，仿佛这个动作可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东方末凝视着风羽清美的脸，金色的瞳眸划过一抹落寞之色。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窗外的圆月能听到少年的呢喃。

“笨女人，快点想起来啊，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 * *

风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黑虚无的空间，空间无边无垠，一眼望不到边，空旷得可怕。

有过很多次经历的风羽丝毫不慌，她发现，每当她遇到这种情况，总会想起一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一次会想起什么，但风羽还是有点期待的。

毕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对恢复记忆的渴望愈发浓烈。

这种情绪，自她拿到扶桑剑就出现了。

但，扶桑剑不是龙武族的风璇前辈的本命武器吗，怎么会和她一个外人产生联系？

风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果断地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当她自我纠结时，纯黑色的空间被白色的光芒撕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在她面前一一展开。

……

“阿金，你知道的，我没有心，没有任何情感，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教你。小桑，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为了人类去做这些事，你们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啊！”

“小桑，你会理解的。……很抱歉，没能教会你所有。接下来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

“苏漠，我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为了人类选择去死。但我知道，我不会为了人类去死，但我会为了你去献祭。长生与你，我选你。”

“阿璇，你给我回来！”

“苏漠，或许真如十一所说，金木不能共存，你和我，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放心，没有下次了，上次是你，这次是我。我们，没有下次了。”

“阿璇，我不需要你献祭，你放我进去，别让我恨你！”

……

“笨女人，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

“臭东方，生日快乐！”

“你——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的生日？”

“你管本小姐怎么知道的。反正我是第一个。”

……

“小桑。”

“阿璇。”

“天画。”

……

面前的场景依旧不断变化着，只是风羽已经看不清其中的内容。

纷乱的场景和称呼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她想要从头梳理，却始终抓不住这一切的起点。

在那一瞬间，她的思维好像脱离了身体，无数记忆碎片在她的面前闪现而过，她听得见看得见，却抓不住源头。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位神明的一生。

满是悲伤与遗憾。

神明也会有遗憾吗？

风羽闭上眼，她看见一位同她容貌一样的女子站在一棵大树下，笑着看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快想起来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想必你也和我一样，不舍得他们等太久吧。”

大脑昏昏沉沉的，身后仿佛有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却被一层金色光芒尽数消灭。

周围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弭，变换成璀璨耀眼的星河。

星海浮沉，星子熠熠生辉，少女神情安详地躺在星河之中，星辰簇拥着她，美好得不似真人。

良久，少女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好。”

她应道。

* * *

东方末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又梦到了当年蓝天画死去的景象。

阳光灿烂，百草丰茂，大树下，浑身是血的少女闭着眼，睡得安详。

这一幕，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内，不断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东方末向来孤傲自负，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然而，在第一次梦到蓝天画死去的景象，他开始祈求神明指引他寻找到那个地方。

他想见她最后一面，想带她回家，想让她回到她最惦念的地方。

然而，近四百个夜晚，神明都没能指引他找到蓝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