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梅怜晴给白愁飞塞的荷包里是一封信，简单地交代了她成为六分半堂中人的始末，以及雷损对他和王小石的针对。对于此次西北之行查到的细枝末节，她一字未提。

一来她自己还没有弄清全部的真相，二来，她珍视白愁飞，却没有信赖到可以全盘托付的地步。

这封信更多地，是在安他的心，毕竟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地与金风细雨楼对抗。

不过这短短一封信，白愁飞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妥帖的放进一个木匣子里收好，与之前的字条收在一起。王小石正和茶花婆婆一起做饭，见他满面笑容地从房间里出来，也只以为他是今天生意好。

“大白，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王小石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在逆境里，也保持澄澈的赤子之心，每天快快乐乐地生活。

白愁飞帮忙把碗筷摆好，搀着茶花婆婆坐下，又给沃夫子倒了茶，才笑着回答：“寄送给画廊的画卖出去两幅，还有个姑娘在画摊买了一幅，挣了些银子。”

他语气轻快，想起梅怜晴来，满是愉悦。

王小石是个呆头鹅，只顾着吃饭，以为他是真的只为挣钱高兴，还兴冲冲地夸赞，心里想着大白的画笔有些秃了，自己应该想想办法，买支新笔送给他。

倒是茶花婆婆和沃夫子，两人夫妻情深，又年长许多，经验十足，从白愁飞语气里听出些情态来。沃夫子握了握茶花婆婆的手，两人都悄悄笑了，没有点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对王小石和白愁飞都是真心喜欢，也能看出白愁飞的野望，但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在，不会走偏了路，如今又有了个姑娘牵绊，更让人放心下来。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

白愁飞去老地方支画摊，看到自己的画架下多了个大大的匣子，用上好的绸缎包裹着，上面还打了个蝴蝶结。打开看，是一套全新的画笔，长中短锋，羊毫狼毫，一应俱全，下面压着一沓裁剪精细的宣纸。

这包裹没有署名，白愁飞却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会这样为他。

他支了画架，没有出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细细描绘了一幅梅花美人图。红梅落雪，天光乍晴，却都不及画中粉衫玉钗的美人。落下最后一笔，白愁飞将画晾干，卷好收了起来，背着背篓去找王小石回家，却见他正站在个圈里，一群纨绔子弟手持弓箭，要向他射去。

虽然王小石武艺高超，寻常人伤不得他，但白愁飞见不得他这样出卖尊严，出手赶走了那群故意捣乱的人。

“大白，你别生气啊。”

王小石委委屈屈地跟在白愁飞身后，见他冷着脸，以为他是气自己这种挣钱方式不够体面。

其实白愁飞真的没有对他生气，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他知道王小石只是为了多挣点钱，让两人能够继续在京城生活下去，但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王小石。当时在牢里，梅怜晴就来探望过他，出来之后，更是对他多有照顾，给他透了不少底。白愁飞知道，一旦苏梦枕回来，他们就能回到金风细雨楼，他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

但是王小石不同，他有那么广阔的天地，逍遥自在，去哪里都行，却陪着他留在京城。

白愁飞心里愧疚，不能把梅怜晴的事告诉他，只能默默决定多照看王小石几分。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地回到了茶花婆婆家，婆婆和夫子都不在家，白愁飞抱着大黄上了屋顶，王小石也跟着爬了上去。

“小石头，你想离开京城吗？”

躺在茶花婆婆家的屋顶上，白愁飞开口问道。日子这样难过，若是王小石想离开，他也能够理解，并不一定非要对方留下陪他。

王小石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听他这样问，有些惊讶：“大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坐直身子，从屋顶上远远望着繁华美好的京城，“一开始来京城，是为了师父的嘱托，给苏公子送匣子。可是后来，我们一路经历了那么多，我想，我是要留在京城的。”

他睁着一双干净清澈的狗狗眼，语气坚定：“我想成为一等一的英雄，平更多不平之事，打更多该打之人。现在的六分半堂和刑部，就是我的目标。”

白愁飞听到他的剖白，也放下了内心的情绪，他们是好兄弟，应该多些信任和支持。是他想多了，王小石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他们互相为了对方着想，却也要想一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好在，他们想要的差不多，可以并肩作战。

“小石头，我明白了。”白愁飞和他碰了碰拳，“我们一起留在京城，做出一番事业来。”

梅怜晴已经回京，想来苏梦枕这三两日内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进了金风细雨楼，他白愁飞一定要让这些天监视他们的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