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人生

11月的天空晴朗中透着萧瑟，坐落于伦敦西一区的柯芬园在蔚蓝天空的映照下格外引人注目，正门前的马路宽阔而空旷，难得有几个稀少的人影闪过。一辆垃圾清扫车慢悠悠地自东向西地驶过，如同一只巨大的白色蜗牛在蠕动前行。

渐渐地，低吟浅唱的歌声从西边传来，成为空气中的分子。

♪ Underneath the bridge ♪

♪ Tarp has sprung a leak ♪

♪ ...... ♪

♪ Something in the way ♪

♪ Mmm-mmm ♪

♪ Something in the way ♪

♪ Mmm-mmm ♪

只见一位头戴黑色线帽，身穿看起来几百年没洗过的黑色破旧过膝长大衣和充满破洞的牛仔裤以及打着补丁的马丁靴的流浪歌手正盘坐在街角弹着木质吉他、哼唱着Nirvana的Something In The Way，好比死去的科特.柯本再世，除了在线帽遮蔽下蓬乱的黑色长发出卖了他。他蓄着络腮胡子，看起来也是几百年没理过的样子。这人便是约翰.安德森，一个没人会在意的街头流浪歌手，而安德森这个姓氏，也是他早就丢弃的。此时的他，只是约翰，一个无名氏（John.Doe）。

他已经在柯芬园附近的街区卖唱有好些时候了，若是换做往日，总是偶尔会有路过的人给他几个铜板亦或是塞给他一份三明治当早餐，如果他走大运的话。而今日他似乎异常背运，一天下来行人都是纷纷从他身边走过，无人驻足，哪怕一秒，或许是因为圣诞节快到了、人们都忙着准备平安夜了吧。

傍晚时分，太阳收走了它的光辉、连同温暖一起，使得整个伦敦西区沉浸在些许凉意之中，而一天没吃东西的约翰更加感到刺骨的冷，此时的他正走在大街上，寻思着到哪去解决晚饭问题。他左顾右盼，终于被一家小餐馆抓住了眼球，约翰心想这回指不准还可以来份便当，这可是大餐了，对于约翰这种人来说。但是他一想到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有收入，就迟疑了，可是最终咕咕叫的肚子还是怂恿他鼓起勇气地踏入了门内。

“最便宜的套餐多少钱？”约翰走到前台低声问着店员，心中满是忐忑。

“6英磅”店员回答道。

约翰在身上摸来摸去，从上衣摸到裤子，恨不得靴子里面都掏一掏看看有没有惊喜，而事实是尴尬且残酷的，就算把全身衣物都翻个底朝天，最终也只摸出个6便士。

“额，我就只有这些了！”约翰把6便士狼狈地摆在前台说道。

“呵！您还真幽默哈！”店员嘲讽道。

“哦！抱歉，我还有这个！”

说罢，约翰竟然抱起吉他现场演奏起来。

♪ 我今天遇上个好人 ♪

♪ 他免我6英镑 ♪

♪ 他赏我一顿饭 ♪

“够了！快滚出去！”

店员不耐烦道，顺便还把6便士推向了约翰。

约翰转头看了看四周集体看向他的食客们，尴尬地拿走自己的钱币匆匆离开了。

入夜了，约翰仍然孤独地走在街上，肚子里不断地咕咕声就像是控诉。而周围是熙熙攘攘，没有人在意他。约翰左顾右盼，最终走进一条黑暗的后巷，趁着没人注意翻起了垃圾桶。老鼠在他脚下窜来窜去，而他毫不在意。

“该死！怎么就没个吃剩的！”

“哈！有了！”

约翰好不容易翻出来一盒过期的奶酪，迫不及待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

“呕！！！”

强烈的腐败味让约翰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如果他肚里还有存货的话。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从垃圾桶里寻找食物的妄想，再一次孤独地游荡在街头。

深夜了，约翰四处摸索，试图寻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而这时，一个穿着外黑内红的连帽风衣的朋克青年走了过来。

“嘿，约翰，好久不见！”

“呵！竟然能碰到你，真是活见鬼了！”

两人是老相识了，这次一见面就互相拥抱起来，就像百年不见的老友重逢。没一会的，他们就互相嘘寒问暖起来，约翰的饿意似乎不翼而飞。

“你还好么，伙计？”那个青年问约翰道。

“可好了，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约翰嘲讽道。

“你呢？应该比我混得好吧！乐队怎么样了？”约翰问道。

“哪有什么乐队？！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约翰你是饿昏了吧！”

青年很诧异约翰竟然连他的境况都记不清了，于是反问道：

“嘿约翰，你不会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吧！”

“哦，当然不会，你是，，，该死，你叫什么来着？！”

约翰竟然真的想不起眼前这位如此眼熟的留着斜刘海朋克头的青年的名字，搞得气氛相当尴尬。

“我的名字叫但丁！这会记住了，老头子！”青年略带忿忿地回答道。

“哦，是嘛，我这次肯定不会忘！”约翰笑道。

“嘿，伙计，我其实找你有正经事！”

“你这有粉么？随便什么都行，可卡因、快克、海洛因？随便来点啥，，或者大麻也行，有大麻么？！”

但丁说着的同时不断用肘部顶约翰，似乎很急躁的样子。

“WTF？!你什么时候染上的？”约翰诧异地问道。

“额，不记得了，估计是上次和你闹掰之后吧！人总是要点安慰剂！”但丁笑着说。

“你打一开始就不该碰那些东西！”约翰用近乎教训的口气说道。

“呵！老头子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看你也一样，你难道不来这些？我不相信！”

“我可了解你了，还记得我们还一起厮混那会，你时不时就神游。”

“我可是很了解那感觉，那种嗑high了的感觉，飞一样的感觉！”

但丁头头是道，似乎他很清楚约翰的小秘密一样，然而这都是他或者说任何寻常人都会造成的误解。约翰从来不吸毒，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毒品就能进入所谓的迷幻体验，而对于约翰来说，那些体验只是无尽的痛苦，哪怕是超现实的痛苦，但依旧是痛苦，而约翰早已习惯，他不会尝试用任何药物缓解或者改变什么，并且，他亲自见识过因为吸毒过量而死的人的样子，他永远不会忘记。

“够了！但丁，你该戒了！戒掉那些会让你送命的东西！”

约翰说着的同时用手搭在了但丁肩上，试图安慰他，然而却被狠狠地甩开了。

“你才是够了！死老头子！你若是不想帮我就算了！”

“再见，老头！”

说罢，但丁自作潇洒地转身走远了，还不忘背对着约翰竖起中指。约翰只得叹口气，随即继续寻找他的狗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