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在观看视频时他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记忆视频内容上了，到此刻视频结束才渐渐回味过来。

桌面上有纸笔，六人已经零散记录了不少东西，此刻也未停笔。在把自己记忆的内容简要述于纸笔后，方才陆续停手。

飞升。

在座的几人，都出身仙门世家，除孟瑶外也都自小学习修仙御剑，天资卓越，少有所成。修仙之人，谁不期望有朝一日踏碎虚空，得道飞升。可是在他们的世界，飞升之途早已断绝，修行只靠家族传承功法一代代延续至今。甫一听闻乌庸太子少年飞升，自是震惊非常，而后来的桩桩件件的公案却很快令他们目不暇接，无从细思。

到如今，他们也看出此次影像重点不在飞升。

天地为炉，众生为铜。水深火热，万劫其中。

屏幕上最后浮现出浓墨重彩的一句话，一点点消散。

天之骄子，云端神明，为护佑苍生舍生忘死，拼尽所有，却被所护子民背弃，踩入泥泞，究竟是何道理?

庸碌众神，汲汲营营，无视苍生疾苦踩低拜高争名夺利，却得安安稳稳凌驾众生之上；芸芸众生，渺如尘，也茫茫如海，生死之外再言善恶，如何怪其目光短浅，不识真善?又如何不怪那因愚昧无知而生的恶意?

如孟瑶自市井底层到仙门大族见惯了人心难测，如聂怀桑般天生心思剔透玲珑，亦为那水幕所现种种心神震动。聂怀桑到底未经世事，尚且难平复心情，孟瑶却是已接受良好，毕竟他深谙人性，知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才能够顺应时势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如蓝氏双璧与赤峰尊聂明玦，因出身能力之故，所遇所求，纵有不如意，却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不负初衷的结果。因而此时所见，才更清晰地意识到世间之事并非是理所当然的善恶终有报，或许人性使然，或许阴差阳错，你投之以木桃，未必得人报以琼瑶。

魏无羡此刻有些茫然地被刺痛了，看着乌庸太子架设通天桥却桥毁民亡，看着仙乐太子誓救苍生最终为民所弃，国破家亡，就像看到江家灭门那日仿徨的自己。

“你这个死小子，可恨！可恨至极！”

“你看看，为了你，咱们家遭了什么样的祸了！”

……

“我早就受够你了，你快给我滚！”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们?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逞英雄！”

“蓝忘机金子轩他们死就死了，他们死关我们什么事！你让他们死就是了，你替他们出什么头?现在云梦被灭，我爹娘也没了，你开心了是吗?”

“凭什么！！?凭什么?！！”

是在玄武洞中不该挺身而出挟持温晁吗?是危难之际不该为救绵绵与蓝湛得罪王灵娇吗?还是他本就不该活着离开玄武洞，给了温氏发作的理由?

锄奸扶弱，无愧于心。回顾往昔，于他而言每一步都出自本心，从来不会有第二个选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是不看局势莽撞而为，而是面对不可不为之事能够挺身而出。他虽然心中清楚温氏意欲统领百家，云梦一战本不可避免。可事到如今，如何面对这般惨烈的结果说一句无愧于心?

若重来一次，若重来一次……

他很清楚，他也不可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