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骗子的救赎（3）

　　李瑜语文好，尤其擅长作文。

　　一次作文课，李瑜因作文优秀，成为班里的最高分，获得上讲台为大家朗读自己作文的机会。

　　命题作文，题目叫《长大了》。

　　“成长，像猫儿走的步，无声无息的，毫无察觉。

　　周日上午，放学的铃声刚一打响，我就拎着包急切地冲下楼，想第一个冲出学校的大门，因为，父亲在门外等我。

　　天气是极好的，阳光格外刺眼，我也格外激动。迈出校门的第一步，我开始四处寻找那个我期盼已久的身影。幸运的是，我在汹涌的人潮中找到了父亲，他也在四处张望的找我，我从人流中挤到他面前，四目相对，思念涌上心头。

　　原本在心中酝酿了千百遍的话语，在顷刻间尽数消失，只化作我笑成月牙般的眼睛，若是换作以往，我定会不停地说，说学校的生活如何、老师如何、同学如何……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通通缩个一干二净。

　　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想，那些无关紧要。我与父亲像多年老友，什么也不说，却一点儿也不觉尴尬。

　　离开校门，我们去了超市，想着买些什么让我带回宿舍。一推开超市的门，我便想像个孩子似的，直奔零食区。但我终是没有，反而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父亲。待他也进了超市，我才走向零食区。我走在前头，父亲跟在后头，在各式各样的零食中徘徊，我终是将目光锁定在散称的布丁上。

　　那些布丁包装是极漂亮的，让我忍不住，想拿上几个。而我的第一反应是看单价，在看到两位数的单价后，刚伸出一半的手就被我硬生生撤回了。

　　“一定不好吃。”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又禁不住转头扫了眼布丁，再径直走过去。走着走着，就发现身后的父亲不见了，我慌了，刚打算呼喊他，就见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的身后，手里还拎着一袋布丁。“你买它干什么？贵着呢！”我生气地问他。

　　父亲不说话，但一直不肯放下布丁，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的我与父亲购物，只不过，看着标价买东西的人，该是父亲，而那个不顾价钱拿东西的，是我才对。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临结账时，父亲非要拎上一箱酸奶，尽管我是极爱喝酸奶的，但我还是将那箱酸奶给扣下了。彼时，父亲一脸不舍地盯着酸奶，那模样，像极了我小时候缠着他买糖的样子。我隐约还听见父亲小声嘀咕：“真是成小大人了。”

　　以前，父亲总盼着我快点长大，如今却又舍不得了。我越来越像他大人的模样，而他，却像极了我幼时的影子。

　　回去的路上，父亲骑着电瓶车，我坐在后面看着他微驼的背，开始思索：我是长大了吗？我学着他去生活，学着去看标价、算价钱，再想着如何去省钱。他变得和孩子似的，要这要那，也不去理会价格高低，只不过……幼时的我，为心情买东西；而父亲，是为我买东西。

　　他是为我而不顾一切，想把所有好的都给我，周日的阳光果真是刺眼的，刺得我双眸微酸，泪水想逃离眼眶。

　　我是长大了的。当我成长的那一刻，就是我与父亲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我向未来走去，而他向过去的我走去。不变的，只有他爱我的那颗心。若我成长，能让他如我一样简单的生活，我宁愿自己快速成长。

　　原来，成长就是：我活成了你精打细算的样子，你变成了我不顾一切的背影。”

　　读完作文，讲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李瑜鞠躬，走下了台。

　　其实，这个故事是李瑜幻想的。周日父亲确实跨区来看她了，她和父亲也确实去了超市购物。

　　但，父亲没有买布丁、拎酸奶，有的，只是李瑜看着布丁、酸奶放弃的眼神。因为她知道，父亲会嫌贵。

　　这篇文章，感动了老师、感动了同学，唯独——没有感动编故事的李瑜。

　　李瑜是贫困生，高中三年都领的助学金。

　　梓须高中是一个月放一个大假。好不容易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大假，李瑜本来挺激动的，但当得知回来要交2000块钱学费时，整个人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当晚，李瑜给父亲打了电话。李瑜带的是老年机，只能打电话那种。

　　“喂？爸……”

　　“喂……”

　　李瑜在听到父亲的声音后，就再也绷不住了，抽泣起来了。

　　“要交学费……2000块钱……呜……太多了……”

　　李瑜越想越伤心，2000块钱的学费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巨额费用。

　　那天晚上，一个16岁的女孩，因为2000块钱的学费，在宿舍的阳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