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听竹苑的第二日,见着姽婳城里的新城主了,那是她来跟公子递交新地杀人选。
我那时咬着一支毛笔,一只手捧着海棠花,手里摊开我薄如蝉翼的外衫,把花都点在裙角上,拿起彩色的笔勾勒工笔画。
公子进到屋子里见我又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径直就到了我身前像是逗弄小狗一般点了额头,那素手顺着我鼻山根而下握住了我的那根毛笔,我不悦的摇了摇头,他抓得紧,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的另一只手拿着笔刚要抬起,外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是通报的奴才。
我松了口,公子端端正正的拿稳了我的笔,片刻就拿来敲了我的头,嫌恶地说:“从今日起面壁思过。”
我压下心中不悦,继续画完我的海棠花,待到半边画好,墨香清逸,添了里衣到了前殿中去。
那人是真的好看,当初我听到他们说,有个新进的姑娘本事大的时候,未曾料到这姑娘有一日是能当上城主的。
我和她仅打过一面招呼,那是在她任城主时,我为她压抑体中蛊王的那日,我们没有过其他谈话。
我隔着帘子听着公子和她交谈,两个人都是无比的疏远,语气里听出的尽是冷漠。
姽婳城经此大变需整顿,公子为她造势铺路,俨然已是初具规模,我抱着手慢悠悠前来,落座在内。
我的身份也还算是尊贵,在这江湖里头叫得出名。
清逸,姽婳城中噬魂的海棠阁主,位居三门之首。
晚媚不屑于同我阿谀奉承,只是微微示意。
公子和她依旧在谈论着当下时事,我把玩着我裙子上的海棠花,我昨儿个涂上的蔻丹还鲜红无比,那海棠在手中更显得娇柔了。
他们二人快要谈妥之时,我开了口:“不若拿我的忘忧去给地杀院的姑娘们可好?”
忘忧,可助那些女子一臂之力。
晚媚闻言,终于将她那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还是没抬眼,只知道那两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算盘。晚媚终是开口道:“阁主不若问问公子?”
“我那日请公子看过了,听公子令多制了些,就等着城主过来商讨。”
“如此,便多谢阁主了。”
“无妨。”
我漫不经心的将海棠花放在了桌上,目光灼灼看向了公子,他在我和晚媚交谈中,只是拿起茶品茗。
晚媚告了别,我走到了公子身边,摆开我的裙摆,那画幅在那儿倾泄,是个颇有韵味的水墨海棠。
他依旧是在高枝,漠然道:“海棠阁主画功不错。”
“也亏有公子赏识,我这才有海棠花开一朵。”
他此刻并不同我惺惺作态,只是狠厉盯着我:“我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只此一次。”
我摇头哀叹道:“她心中忧愁并不比你少,我不过是给了个解决之道。你看,这姽婳城进了人,怎么还能叫别个人进鬼门关呢?”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
“我炼的蛊从十二岁便出神入化,三门之首便是我的生门,我若一直关着,你死了后谁又给我机会开呢?我的公子啊,我愿为您开一道,只是您别想着别人了。”
我低头吻上了公子的唇,是冰冰凉凉的,一如他周身的寒意侵人,不过唇齿间的触感是柔软的,我轻含着那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