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Memory
威廉拿出自己的电话簿，这本电话簿是他在5年前开始制作的，上面记录着警局、医院以及离这里最近的送奶站的电话。
其中一串数字的下方，被威廉用红笔着重标注了。这串号码的记录时间：1983年。
1983，1983，又是这个数字，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些善后工作或许几十年后也不可能再完成了。想到这里，威廉拿起话筒，拨通那串号码。
"亨利，你在么？"
听着电话中的拨号铃声结束，威廉对话筒另一头的故友做出问候，没有友情的温度，只是象征性的客套。
威廉知道穆迪是谁，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他知道是谁想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他也清楚自己的罪孽。
可是他也清楚，在见到穆迪之前，在了结过去的一切之前，自己还不能倒下，自己的死期依然未到。
穆迪坐在溜冰场的饮品吧台前，酒柜中翻出的那瓶德州啤酒，味道与七年前无异：那时是1981年的美国独立日，也是威廉订了一个酒吧包间，向自己的两个朋友阐述计划的时刻。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麦当劳和查克芝士那样，构建自己的卡通形象代言人？"威廉的脑子似乎不太清醒了，正常人在三杯德州啤酒过后都会不清醒，甚至可能脱掉上衣大唱《午夜嚎叫》。
威廉将两张设计蓝图展开，卡通形象的设计他已经构思好了：一只金色的熊，以及相同型号的兔子。
"原理是弹簧连锁反应，"威廉指着熊的设计图，对穆迪、亨利解释着，语气像是位在阐述原子裂变的物理学教授，"只要一小块电池驱动头部，头部的齿轮、弹簧就会牵动双肩与腹部滚轴，之后是全身！他们会最简单的旋转、跳舞与物品捡取，加上思维芯片的话，说不定还能回答对话和自主行走！"
亨利将另一张兔子的设计图拿起，是的，设计的很精妙，"你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弗莱迪和邦尼？"亨利打趣地问威廉。
威廉点了点头，口中的酒气还没有消散，"亨利，伙计，我们做的是儿童餐饮企业，想赚钱就得带着点童心。你总不能让孩子们喊熊和兔子这种耿直的名字吧？"
"为了保护内部，这些弹簧遇水就会紧缩，以此防止更多液体渗入。这个应急措施还不错。"穆迪阅读完蓝图上的标注，也开始赞许威廉的计划。
三人就这样开始着手工作，他们用约一年的时间来打磨自己的作品：黄金弗莱迪与黄金邦尼，名字来自1978年爱尔兰赛马比赛中获得的前两名骑手——也正是那次赌马，让威廉迎下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1983年的新年过后，弗莱迪披萨店迎来它的新开业日，它的大厅中多了一个舞台，以及两名电子歌手：被植入演奏程序与歌唱发声程序的黄金弗莱迪，与黄金邦尼。
它们的作用正如其名，像是两座金矿，它们的表演带来孩子，为大厦将倾的弗莱迪披萨店带来生机。
孩子们与威廉他们，都十分喜爱这两个玩偶。
"天哪，这孩子的整个头都被塞进去了！"
"他的喉咙一定被碾碎了！"
"请快速离开现场，注意捂住孩子们的眼睛。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威廉，威廉！你怎么了？"
那一天，原本应该是克里斯的五岁生日，那是1983年的夏天，威廉跪倒在舞台前，身边是穆迪与亨利。
四个孩子将克里斯的生日宴会毁了，他们毁了威廉的孩子，也毁掉了整个弗莱迪披萨店…可是，那该死的联邦法案！未成年人假释，哈，威廉就这样坐在听证席上，看着那四个孩子故作可怜，离开被告席。
那一天，天空的阴云倾倒着泪水。雨天对阿夫顿一家来说从不是什么好事：
"来吧，我们来让克里斯小麻杆，和黄金弗莱迪来一次亲密接触！"
四个戴着生日帽的孩子抬起克里斯，克里斯的脸上还沾着奶油：是刚才的蛋糕大战造成的。
"三，二，一…弗莱迪他张嘴啦！"
"用力，推！"
克里斯的头，从头顶到咽喉，都被推入黄金弗莱迪口中，一种布制皮套与金属润滑油的混合气味，瞬间侵入克里斯的大脑。
"不要，唔，这里面好黑。求求你们…放我下来！"克里斯的头部慌乱地颤抖着。
为首的红衣男孩却拍拍克里斯的大腿，笑了几声后反问他： "怕什么？弗莱迪又不会吃了…"
一阵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后，黄金弗莱迪的口部紧闭，直到警察到来后才被撬棍打开。鲜红的血丝从这只金色大熊的口部流出，它的头部左右晃动，克里斯的身体也随之无力地摇摆。
样子像是绞刑架上那被绞死的尸体，随风飘动，散发出血腥与恐怖的气味。
克里斯的咽喉因这次袭击而严重内出血，还留下一排深红的牙印，更令威廉担心的是，克里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独自面对这一切？更何况那还是他的孩子！
为了救下克里斯，威廉将自己四分之三的资产用于医疗服务，他不想失去自己最小的孩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
手术成功了，医生们处理了内出血，多亏了医生与医院的血液库，克里斯苏醒了，尽管他忘记了那天的所有事。按照恩斯特龙的说法，这种遗忘是人出于求生欲望的应激反应。
可是威廉无法遗忘，他不能遗忘！因为那四个孩子，自己几乎耗空了资产；因为那四个孩子，克里斯差点被死神夺去；因为那四个孩子，弗莱迪披萨店再次面临着经营危机！
"老规矩，180美元一人，让我作掉谁都可以。"奇波夫收好威廉的钞票，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黑道杀手。可他必须这么做，看到那四个孩子依然正常地回家、上学，威廉无法忍受。
奇波夫出手了——干净利落，这比刺杀某个警长、黑帮头目或政界人物都要简单，他穿着黄金邦尼的服装，用四块巧克力蛋糕将孩子们引入储藏室，关紧大门后，就是该用消防斧来解决的事情了…
奇波夫就这样离开了，可威廉知道，这家伙手中握着自己买凶杀人的把柄，一切还没有结束。他得自己负责藏好尸体。
威廉想到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将四具尸体四个新设计的玩偶中去，等待舆论压力淡化后，再去处理那些尸体，到那时不论是埋了也好，烧了也罢，总之他希望这些事能尽快完成。
也正是那一天后，三人发现了一些怪事：电子玩偶，不论是之前的黄金弗莱迪，还是即将登场的新弗莱迪他们，他们的思维更加灵活了：他们之间会主动对话，甚至走下舞台，甚至帮助孩子们解决简单的数学题…这不可能只是思维芯片的结果。
那些孩子，以及克里斯的部分灵魂，竟然转移到了电子玩偶体内！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克里斯失去了部分记忆，因为它们不再属于他了。
"灵魂的转移，不朽的金属躯体。永恒的生命！"穆迪与威廉站在六台机械玩偶前，他们从未想过，事情居然会发展至此啊！
穆迪将酒瓶放回酒柜，他缓缓起身，将回忆从自己的脑中冲淡。讽刺的是，当初提出这项研究的是威廉，现在却只有穆迪一人仍在坚持。
穆迪躺在光滑的薄冰上，现在，酒精与疯狂缠绕着他，他感觉不到身下的冰冷，只能感受到那来自内心的狂热：对永生的渴望。
永生，这个概念是威廉先提出来的。既然克里斯的部分意识，以及那四个孩子的意识都会伴随重伤与死亡而转移，那或许可以控制其中的比例，达到生物与金属的完美融合？
试验开始了，可是他们需要小白鼠，也需要一块引诱小白鼠的奶酪。
威廉将这块奶酪称为"巡捕手"：一个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存在，这是他与穆迪、亨利共同的努力成果，它（她）的设计风格一反之前的卡通动物形象，而是以人为原型。
巡捕手的外观，是一名身材微胖的红发女孩，脸部与四肢外壳采用轻质隔音塑料制作，外刷一层白色漆料。机器女孩的发型是当时卡通中最流行的双马尾，十指装有小型气泵，可以为孩子们的气球充气。
机器女孩的马戏团短裙是鲜红色，这让她在舞台上可以更加引人注目，她的尖靴也被设计为鲜红色，且挂有两颗金色铃铛。
机器女孩用她的蓝色双瞳，凝视着自己的造物主们，她还没有被开启。
值得一提的是，将巡捕手设计为身材微胖的马戏团女孩形象，这并非是临时起意。因为只有足够大的皮套与腹腔，才能够藏匿它真正的恐怖：巡捕手的腹部不只是一个散热口，更是一个小型冰柜，用于储藏奶油、罐装水果等原料。
巡捕手还配备了热感装置，一旦它在附近发现孩子，且其他目击者数量小于一，它便会开始制作冰淇淋，腹部的散热口会打开，在递给那个孩子冰淇淋后，如果孩子没有及时走开，那么它腹腔中的机械爪便会袭向孩子，准确地刺穿孩子的喉咙，将他拉入冰柜储存…
"力度与速度绝对可以保障，这个铁爪的转轴里配备了小型液压器，开椰子都不在话下！"威廉对自己的两个朋友说道。
设计交给威廉与穆迪，那么伪装自然要交给亨利来做，弗莱迪披萨店很快便开设了新的展厅，那位新的电子演员便是巡捕手——或者，也可以称之为马戏团宝贝。
可是，威廉到死也没有想过，巡捕手的第一个猎物，竟会是自己的女儿：伊丽莎白.阿夫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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