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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尸中元

喜乐长安

中元节

一个女人跪在远子内灵牌前烧纸,一位和尚在屋内敲着木鱼。

“垂儿,给你爹烧纸,愿老天开眼,保佑你爹沉冤得雪,魂归故里。”

一个男人提灯走到院内。

“嫂子。”

女人放下纸钱起身。

“福海来了,娘,福海来了。”

一位年迈的老太太杵着拐杖从屋里出来。

女人把孩子扶了起来。

“垂儿,你先进去吧。”

“福海来了。”

“大娘,我来给匡国烧柱香。”

“好。”

女人把香递给男人。

“匡国哥,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老太太和嫂子,长命百岁,保佑垂儿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男人鞠了一躬。

啪嗒——

院内三人听到声响跑进屋。

屋内碗碎落一地,孩子目光呆滞的盯着床的方向。

“垂儿没事吧。”

女人转头看向床。

轰——

一声雷劈下来,床上坐着已经死去的赵匡国。

“啊!”

女人抱紧孩子大喊一声。

床上的赵匡国睁开眼睛,眼球发白。

“诈尸了!”

……

雨夜两个人快马加鞭赶往戴府。

“戴公抱恙,不见外客,请回吧。”

“我有急事都闪开。”

男人继续往前走,四个看门的守卫拔出刀朝男人砍去。

旁边的男人拔出刀一招就把守卫撂倒了,战在府外等候,另一人走进府内。

“卑职李郅,拜见戴公。”

“承邺,你回来啦。”

李郅抬起头。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李郅走向前去。

“等等。”

李郅接过下人端过来的汤药,放到戴公面前。

“承邺呀,晒黑了,也壮实了,看来送你出去锻炼一下还是对的。”

“多谢大人垂爱,这些年,我历任汴州判佐,并州法曹,虽无建功立业,但也跟随几位前辈经历了些事,见了些人,深知人心叵测,仕途艰难,此前我在长安少不经事,给您和家里们都填了不少麻烦,卑职心中时常会心怀愧疚。”

戴公欣慰的笑笑。

“漂亮画就免了吧,你知道这次把你调回来,所为何事吗?”

李郅点点头。

“听说前几日,有五户人家诈了尸。”

戴公把卷轴递给李郅。

“死前都是当兵的,当时都因为通敌叛国被当场处决,如今诈尸,惹得街头坊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刑部和监察院,都不想接受这个烫手山芋,我如今抱病在床,也只好把你临时调回来,组织人手,独立办案。”

“可大理寺高手如云,您为何会选我。”

“此事牵扯到兵部,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你在朝中没派系,又算是皇亲国戚,纵观朝野,没人比你更合适办理此案。”

“可是卑职身边只有一个跑腿的。”

戴公又递给李郅一份卷轴。

“你需要的人,我都写在这里面,能不能为你所用,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郅接过卷轴。

……

上官紫苏坐在桌前写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窗边的风铃响发出声音,一位男子从窗户跳进来,上官紫苏准备出手却被拦了下来。

“怎么每次都这样啊,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走正门吗?”

“呀,胖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为谁消得人憔悴啊。”

上官紫苏尬笑一声。

“哼哼,反正不是为了你,你要找我爹啊,我爹在西厢呢,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本小姐写字啊。”

“我不是来找你爹的,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上官紫苏指指自己。

“找我?”

……

“我想戴公之所以选你,是因为你的闻博强记,你自幼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你爹在刑部当侍郎的那几年里,你看过了几乎所有的刑部卷宗。”

上官紫苏傲娇点点头。

“嗯,那又怎么样。”

“省得我要亲自去看了,真笨。”

“切。”

李郅和上官紫苏走到卖肉的摊前。

“哎,买肉了。”

一个女人躺在椅子上翘着腿,懒散的说了声。

“嗯。”

女人起身抓了把盐放在水里,双手放进水里泡了泡,接着拿起刀。

“她用的刀,怎么跟其他屠夫不一样啊?”

“他用的是双刃柳叶刀,只有两种职业的人会用这种刀,殇医,仵作。”

“请问,你要哪部分的肉。”

“肋排三两,脆骨三两,里脊三两,必须要骨肉分离。”

女人单手拿刀挑出骨头,转转刀便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

“哇,这刀法,就算疱丁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女人把肉包好扔给李郅。

“谭双叶。”

谭双叶走到李郅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谭家从前朝开始,九代仵作,技艺精湛,名震朝野,你爹被卷入谋反案,发配充军,你沦为屠夫,终生不得入朝当差,我说的可是事实。”

谭双叶抽出刀对准李郅脖子,上官紫苏吓得后退几步。

“来者何人?”

“我姓李,名郅,字承邺,这位复姓上官,名紫苏,我们是大理寺官差,想请你出山,担当仵作。”

谭双叶把刀丢到地上,抱紧上官紫苏。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了,你们终于来找我了。”

一个男人跑过来。

“老大,我找着他了。”

“在哪?”

“凡舍。”

说完男人看向上官紫苏。

“老大,这位是?”

“谭双叶。”

“上官紫苏姑娘,你好,我,我老大总提起你。”

谭双叶撇了男人一眼。

“嗯哼,是吗?”

李郅把肉扔给男子。

……

“萨摩多罗——”

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拿着烟斗喊到。

萨摩多罗端着一瓢水泼向女人,女人撑开伞。

“你想死。”

女人踩到地上的黄豆滑了一下安全落地,萨摩多罗踩着盘子向前滑,被门槛绊倒摔了出去。

“额啊——”

萨摩多罗冲出栅栏,女人甩出绸缎缠住了萨摩多罗的腰。

“额,四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公孙四娘把绸缎绑到柱子上。

“错哪儿了?”

“错在我不该拖欠房租。”

“继续。”

“我不该偷吃客人盘里的菜,让客人发现。”

“一盆鱼头豆腐,从厨房到饭桌一共三十步,你给人吃的只剩下两块豆腐,连汤都不剩,你倒是给人留一块鱼骨头啊。”

“我那不是怕把客人给扎着吗。”

李郅不可置信的说。

“就是他?”

“对,就是他。”

公孙四娘拿起烟斗吸了一口。

“知错就好,好好反省啊。”

“唉,四娘,别走啊,救命啊。”

稠段渐渐松开,眼看萨摩多罗快要摔到地上,李郅接住了。

萨摩多罗撩了撩刘海,行了个西域礼。

“多谢官爷救命之恩,小人复兴萨摩,名多罗。”

“你是西域人?”

“没错,小人祖籍伽蓝,来长安有段时间了,各位客官,里面请。”

萨摩多罗走到李郅身旁摔了一跤,扑到了李郅下属的身上。

“哎哎哎。”

萨摩多罗起身笑笑,转身走进店内。

“客观到,客观到,来来来,客观里边请,我给你们倒茶去。”

楼上厨房内公孙四娘恶狠狠的盯着李郅一行人,身后的人拿起刀。

“四娘,他不是冲咱们来的吧。”

“抓也抓不到咱那,我们都从良了,再说了,他们现在抓人,也得有点证据吧。”

“要是真逼急了,我弄死他我。”

公孙四娘转身拿烟斗打掉说话那个人的刀。

……

“茶来喽。”

萨摩多罗端着茶走进包厢。

“各位大官人请用茶。”

上官紫苏端起茶。

“上官姑娘小心烫。”

上官紫苏把茶放到桌子上,看向萨摩多罗。

“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您穿的衣服面料特殊,长安城穿得起的人只有两三家,这个两三家当中,适龄女眷都已经嫁人了,还能在街上随意走动的,似乎只有上官家的紫苏姑娘。”

“哼,消息倒是挺灵通,不过耳尖可不算什么本事。”

萨摩多罗把茶端给黄三炮。

“黄兄说的是。”

黄三炮拿起茶喝了一口。

“嗯?你怎么知道我姓黄啊?”

“半个月前,城西的黄氏宗族办了一次百年庆,十里八乡黄氏宗亲都去了,每个男丁都发了一根刻黄字的黄杨木发簪以作纪念呦。”

“哼。”

黄三炮看像上官紫苏,上官紫苏看向黄三炮的头发,黄三炮也瞅了瞅,取消一根筷子。

“我簪子呢?”

萨摩多罗递给黄三炮。

“在这里,我一时好奇就拔下来看了看,不好意思啊。”

黄三炮接过发簪插在头上。

“手还挺快,做贼没问题,干正事,哼,不行。”

谭双叶翻了个白眼儿。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更适合做个屠夫而不是仵作。”

四人看像萨摩多罗。

“哎不,你这个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她裙角和鞋帮都泛着油光,腰间和颈部有勒痕,从位置判断,应该是屠夫系的那种围裙,寻常屠夫虎口才有茧,而她食指外侧和拇指内侧有茧,只有常年使用柳叶刀的人,才会在这种位置有茧,那就只剩下两种职业殇医,仵作。”

“你怎么知道我是仵作而非殇医?”

“你身上有防腐膏的味道,殇医要防腐高干嘛?这位妹妹姓谭吧,我跟你的父亲有过数面之缘,非常敬佩他的技艺。”

萨摩多罗把点心端到桌子上。

“眼力,见识,分析能力都还不错,那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之前作为顾问,为大理寺也断过不少案子,为什么会被驱逐。”

“各位官人请慢用。”

萨摩多罗起身往外走。

“你但说无妨,既往不咎。”

“宣威大将军府失窃,我在现场,一时没忍住……”

萨摩多罗叹了口气。

“谁知道那是大将军凯旋归来,皇上御赐的点心。”

黄三炮笑了笑。

“笑什么,我一用脑子肚子就特别饿,哎,本来还可以靠断案赚点外快,贴补生计,打那以后,我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吃饱饭容易,只要你肯为我做事。”

萨摩多罗撑了个懒腰。

“对不起,请恕草民拒绝。”

上官紫苏转过头。

“为什么?”

“他的官靴看外形和款式产自于汴州,他自称是大理寺的官员,可是他的腰扣是并州的,也就是说,他是从外省调来长安办案的,当下,只有诈尸案,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事关兵部,三司都觉得是烫手山芋想往外推,我一介草民,干嘛往这种事情里扯,所以,我还想多活两天。”

“开个价吧。”

“哎,钱我很喜欢,但我更想好好活着。”

“五百文。”

“痛快,感谢各位官人的抬爱,小人笑纳了。”

萨摩多罗行了个西域礼。

……

“四肢僵硬,无体温,无心跳和脉搏,无生命体征。”

萨摩多罗凑上前。

“衣服料子不错啊。”

萨摩多罗坐到床上,看了看赵匡国的手。

“生命线挺长的嘛。”

谭双叶对萨摩多罗喊到。

“你是仵作吗,不是仵作站一边儿去。”

“切。”

“对了,赵匡国突然出现,当时还有什么其他人吗?”

“有李福海,他跟匡国是发小,他们俩呀,是一起应征入伍的。”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

“他有没有讲,赵匡国是怎么处决的事情。”

“只是说被判了通敌叛国之罪,我夫君如此一个热血男儿,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杀敌报国,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嘛。”

“然而我们问李福海,他吞吞吐吐的,我们看他不愿意说,想必是军中的规矩,所以没好多问。”

“那个李福海现在在哪儿?”

“那天匡国诈尸的时候他也在,现在在家静养呢。”

“谭双叶,赵匡国死了多久了。”

“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尸……,这种情况,因为他无尸斑,也没有腐烂啊。”

“那他,是死是活。”

谭双叶叹了口气。

“还不能确定是死尸,也不敢贸然解剖。”

黄三炮点点头。

“哎,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萨摩多罗闭眼思索片刻,又睁开。

“完全没有。”

萨摩多罗跑出屋。

“哎,哎,还钱。”

“既然如此,我们去找李福海吧,看他那边有没有线索。”

“好。”

黄三炮点点头。

……

“呦,二位今天回来挺早的,楼上打扫好了,上楼休息啊,贵客两位,上楼了。”

萨摩多罗拿毛巾擦擦手。

“你想干嘛?”

公孙四娘走到萨摩多罗身旁。

“你觉不觉得,这两个波斯人有点意思。”

公孙四娘转头看向萨摩多罗。

“你要是敢伸手,我就把你爪子剁了喂猪。”

“干嘛,真把我当贼了。”

“难道不是吗。”

萨摩多罗指指公孙四娘。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招呼客人去。”

李福海宅

两位丫鬟扶着一个女人走出屋,身后跟着一群男人。

“哎,福海可怜呐,好好一个大活人,忽然受了惊吓,几天功夫就没了,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呐。”

“是啊。”

八个男丁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刚准备出院被李郅拦了下来。

“把棺材放下。”

八个男丁把棺材放到地上。

李郅拿出腰牌,给女人看了看。

“我们是大理寺的,李夫人,尸体下葬前,我们要开棺验尸。”

后面的男人起哄。

“开棺,凭什么开棺,不行。”

“不能开棺啊,不能开呀,不能开棺啊,不能开啊。”

李夫人一声令下。

“开棺。”

“夫人。”

李郅一个手势,后面的下属便上前把棺材盖推开,谭双叶走上前。

“这尸体有些蹊跷啊。”

“怎么说。”

“需要带回去解剖才知道。”

李夫人听到跑到李郅前面。

“官人,万万不可,死无全尸,让我如何下葬,官人,我求求你,我求你给我相公留个全尸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门口乱做一团,萨摩多罗和黄三炮从后面偷偷溜到棺材旁,抱着尸体跑了。

“快走,快走,快走。”

李夫人等人把李郅赶出去,转头走到棺材前,看了眼棺材内空空如也,跪在棺材旁。

“啊,福海,福海,人呢?人呢?”

……

“怎么样?”

上官紫苏摇摇头。

“没头绪,我之前看的都是刑部卷宗,战事档案应该都在兵部的卷宗里。”

“兵部的卷宗可没那么容易查。”

“要通过兵部侍郎,杜梁园的首肯才行。”

李郅点点头。

……

萨摩多罗看是杜府准备逃跑,李郅一把拉住。

“干嘛去。”

“哎,要不,你自己先去,我在这等你。”

“把钱还我。”

萨摩多罗叹口气。

“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之前就是偷吃他们家的点心,挨的也是他们家的板子。”

李郅撇了一眼萨摩多罗。

“进去吧,有事我单着,走了。”

李郅拉着萨摩多罗走进杜府。

“这杜梁园,正是之前大胜突厥的宣威大将军,大捷之后清除边患,回京后,官拜兵部侍郎,现在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李郅站在杜梁园房间门口。

“在下大理寺李郅,求见杜侍郎。”

下人把门拉开,杜梁园拿着刀站在一旁,李郅上前点点头,二人抽出刀大打出手,几个回合后李郅踢飞杜梁园的刀,朝杜梁园砍去,杜梁老师瞬间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对准李郅。

“杜侍郎好武功,卑职心悦诚服。”

杜梁园收起软剑。

“找我何事,直说。”

“近日,将士诈尸之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如今又死了一名将士,卑职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应当与当年的战场旧事有关。”

萨摩多罗走进屋,背对着杜梁园。

“还请杜侍郎允许,让我们查一下兵部的卷宗。”

“事关民心,还请杜侍郎多加配合。”

“好,稍后我便手书一封信,你们带去兵部,便可畅通无阻。”

“多谢杜侍郎成全。”

府内下人走上前。

“主人,卵石已经烧热,随时可以汗蒸了。”

杜梁园看看李郅走出屋外。

……

“客观,您里边请。”

萨摩多罗站在二楼厨房口用毛巾擦擦手。

“萨摩多罗!”

“来了。”

……

“哎,四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公孙四娘揪着萨摩多罗的耳朵来到屋内。

“错哪了?”

“不知道。”

“那你瞎认什么错,昂。”

“不认错不被你活活打死。”

公孙四娘把萨摩多罗推到墙角,拿着烟斗把墙砸出一个窟窿。

“这两天你老不在店里,瞎忙啥?”

“诈尸案找我帮忙了。”

“不许去。”

“他们开出了很高的价钱啊。”

“那也不许去。”

“那我的房租。”

“不用交。”

“我还有碗没有洗。”

“不用洗。”

萨摩多罗指向公孙四娘。

“听好了,离当差的远点,不然的话,剁了你做肉包子。”

公孙四娘转身走出屋。

……

“没想到兵部的卷宗浩如烟海,如此难查。”

李郅打开一张卷宗。

“乙末年五月初九,处决左大旺,林柱,姜四,李全兴,赵匡国,罪名是通敌叛国,就地活埋。”

……

“李福海的死因已查明,此人并非神思不属而亡,而是死于他杀,致命伤在这里。”

谭双叶揭开白布。

“伤口并不明显,看上去,像薄如蝉翼的软性兵刃所致。”

“软性兵刃。”

李郅想到杜梁园抽出软剑对准他的画面。

……

“杜侍郎,当年赵匡国等人,被判通敌叛国,究竟有何隐情,能让堂堂兵部侍郎亲手杀人,李福海是死于薄如蝉翼的软性兵刃,这不正是您杜侍郎的独门兵刃吗。”

“世上用软剑的人千万,为何死了人就要算在我的头上,若真是我干的,为什么要用软剑,好让别人知道这人就是我杀的,无证据,没章法,难道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李郅不服气的点点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将士,当年没有死于敌人之手,难道现在要死在不明不白之人手上吗!”

“当年,我安营扎寨黄沙漳,我们的马匹突然中毒而亡,经查,发现上游有一个波斯尚队在水中下毒,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长安,事关大唐之安危,我派兵前去交涉,想收缴毒药,驱逐商队,此时李福海来报,那赵匡国为了钱财,竟与波斯人勾结,试图毒杀我军将士,我当即下令截杀波斯商队,赵匡国等人通敌叛国,就地活埋,以阵军威,那波斯商队负隅顽抗,我军将士死伤惨重,这就是你要的隐情,此事的来龙去脉,兵部上下全都知道,想查,我们随时可以配合。”

……

“看一看,看一看了昂,走过路过别错过了啊,辟邪神器,大吉大利踩小人了啊,镇宅宝物,来来来,看一看啊。”

黄三炮走到萨摩多罗面前。

“干什么呢,萨摩,人家都在讨论诈尸冤情的事情,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坑人呢。”

“我借着风声卖个东西要啥心情啊。”

“随便你。”

“现在人们都在传当年的杜将军,现在的兵部杜侍郎,为了一己私利陷害赵匡国等将士,现在冤情重现,他便要杀人灭口啊。”

萨摩多罗招呼着路过的人。

“诶,大哥看看,开过光的,开过光的。”

路人摇摇头。

“不要,不要。”

“你这个。”

李郅指向萨摩多罗手上的戒指。

“这个,这可是我的镇摊之宝,价钱好商量。”

“哪儿来的?”

萨摩多罗沉默不语。

“问你呢,哪儿来的。”

“求我啊。”

黄三炮准备上手,被李郅拦下。

“哪儿来的?”

“这个,从两个波斯毛贼那儿弄来,普通人走路双臂微晃,以保身体平衡,而那两个人脚尖微踮,身形僵硬,这是常年走夜路形成的习惯,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们形迹可疑,那天趁他们出门我潜入房间,四处搜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小瓶子,味道刺鼻,必有剧毒,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枚戒指还没来得及摘。”

李郅看向萨摩多罗。

“看我干嘛,纯属意外,这可不算是我偷的。”

谭双叶跑过来。

“哎,原来你们在这儿,我找了你们半天。”

“怎么了?”

“我本来打算将查验的尸体下葬,却在伤口处发现了一丝乌青,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药性缓慢,不易被发现,死者应该是先中毒,刀是后来补的。”

“此人如此精心布局,难道就是为了嫁祸给杜梁园。”

萨摩多罗笑笑。

“终于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波斯人回来复仇,杜梁园因为波斯人私藏毒药,而屠杀了整个商队,有幸逃脱的人很有可能回来复仇,他们用软刃来嫁祸杜梁园,又通过士兵诈尸造成杜梁园杀害下属的假象,最后再杀了杜梁园,使之看起来像畏罪自杀,多么完美的复仇计划。”

“三炮,你赶紧通知杜侍郎,最近一定要严加防范,万事留心。”

“好。”

“所以现在只要证明,两个波斯人手中的毒药,跟死者身上的一致,我们就证据确凿了。”

……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迅速回避。”

李郅推开波斯人的房间两个波斯人已经服毒自杀。

“畏罪自杀,这么快就结案了。”

……

李郅在纸上按下大理寺的章。

“一切终于是尘埃落定了,双叶也查出来了,那几个诈尸的人,其实是中了一种特殊的迷药,是由闹羊花,草乌,川乌,乳香,没药等磨成极细的粉末,再加上热酒调服,可以把人的生命体征降到最低,想来是从屠杀中逃脱的波斯人,把这些活埋的将士救起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逃回中原,制造诈尸还魂的假象。”

黄三炮点点头,李郅把呈词递给黄三炮。

“把这个呈词送到将军那里,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好嘞。”

……

“如果每次结案都是这种规格的话,我不介意帮你们多破几个案。”

“哎,你可别把功劳说的跟你一个人似的。”

“我错了,紫苏姑娘,功劳都是你一个人的还不行吗,以后呢,功劳都归你们,吃的归我。”

黄三炮跑到李郅面前。

“不好了,杜梁园暴毙了。”

“啊?”

“什么?”

……

“可能之前死的那两个人一样,中的都是一种毒,只是剂量增加了很多倍,把人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地查验查验。”

“什么,带回去。”

管家走上前。

“不可呀,我家主人生前,那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呀,你们不能对他的尸身这般糟蹋呀。”

后面的吓人异口同声。

“是呀,万万不可啊。”

“罢了,近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有,确有一事,昨日我家后院厨房,曾被人闯入过,当时就把厨房里边的米面蔬菜,全都给扔掉了,怕的是有人在投毒,于我家主人不利呀。”

“如果只是在食物当中投毒的话,大家应该都有事,不可能死的只有杜梁园一个人,老伯,能不能带我去厨房看看。”

“好,好,好。”

管家带着萨摩多罗来到厨房,萨摩多罗踢到一堆石头,看了一眼便走了。

萨摩多罗趴在杜梁园棺材旁。

“杜侍郎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杜侍郎,你彪炳千古,功在千秋啊。”

李郅把萨摩多罗拉出去。

“死者为大,你别闹了。”

萨摩多罗继续喊。

“你这一去,让朝廷怎么办?让皇上怎么办啊。”

“告辞。”

李郅谭双叶拉着萨摩多罗走出杜府。

……

“装活人简单,装死人也容易,装不活不死的人就难了。”

萨摩多罗谭霜叶拿着一把刀,站在赵匡国面前不怀好意的笑。

“等等,你知道人身上哪部分最柔软吗?”

“哪里。”

“眼睛。”

“可是他闭着眼呢。”

萨摩多罗把赵匡国的眼睛扒拉开,刀尖对准赵匡国的眼睛。

“啊!”

赵匡国大喊。

“哦,哦,哦。”

“额,啊!”

赵匡国活动活动筋骨。

“你终于肯醒了。”

赵匡国看向李郅。

“你们这些浑蛋,是怎么知道的。”

萨摩多罗走上前。

“事情是这样的,寻常武夫只在拇指带扳指,而你却在小指带戒指,想必是在戒帽中藏有毒药,我翻看你的右手时感觉很轻,都说醉汉死沉,那是因为人在神志不清时,无法控制肌肉,手轻就意味着你当时神志清醒,我没有马上戳穿你,是想搞清楚你真正的动机,而且你那枚戒指与波斯人同款,你穿的衣裳虽是大唐款式,而面料却产自波斯,把这几条线索联系起来,再加上之前你密会波斯人,被杜侍郎活埋之事,真相就在眼前,你先服毒造成假死之象,药劲过后就出去作案,我们第一次来时,你刚杀了李福海,随后,你又潜入杜侍郎府的厨房,故意翻得一片狼藉,造成想在食物中投毒的假象,但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在卵石上下毒,你曾在杜侍郎帐下,知道他练武之后有汗蒸的习惯,汗蒸之时全身毛孔遇热打开,卵时上的毒液蒸腾为气体,就进入了杜侍郎的体内。”

赵匡国笑笑,萨摩多罗拿出手绢。

“我还用这块手绢,擦拭过杜侍郎的身体,回来查验果然含有剧毒,证明,这就是杀害杜侍郎的方式。”

萨摩多罗把手绢扔到一边。

“凡舍的那两个波斯人,你们也早就串通好了吧。”

“没错,当日我们被活埋,还有一息尚存,就是他们救了我们,当时我心里就想,一定要回来找杜梁园报仇。”

“当年明明是你贪恋财富,通敌叛国,你有什么可复仇的。”

赵匡国笑了笑起身。

“贪恋财富的是杜梁园才对,有一只波斯商队,在我们营地附近经过,杜梁园准备觊觎他们的财,就准备将之劫杀,可师出无名,只得下毒毒死自己的几匹军马,栽赃是波斯人所为,要我们前去暗杀洗劫,军令不可违,我心下不忍告知了真相,让波斯商队把财宝都让给杜梁园,尽速逃命,没想到,我们却被误以为与波斯人合谋,当场被擒,我们几个人有口难辩,又是唯独几个知道毒杀战马的人,杜梁园当借此机会,给我们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将我们活埋,杜梁园丧心病狂,对波斯商队大肆杀戮,是两个逃走的波斯人,冒死将我们救下,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密谋这个复仇计划。”

“你的境遇,我深表同情,但法,大过天,拿下。”

“是。”

赵匡国笑笑,抽出刀朝萨摩多罗砍去,李郅挡在萨摩多罗面前,被赵匡国捅了一刀,李郅一脚踹开赵匡国,黄三炮和谭霜叶围上前,士兵撤走了,萨摩多罗站在原地。

……

“咳,咳,咳,微臣戴胄愿陛下龙体圣安,万岁万万岁,咳,咳,咳,咳,咳,咳。”

“别演了,再演下去,你信不信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哈哈哈,陛下圣明。”

“对了,案子破了吗?”

“有关人犯都认罪伏法了。”

“那那小子的伤势如何。”

“伤势无大碍,休息一阵就能启程回汴州了。”

“还是让他留下吧,这次他破案有功,朕让他接任大理寺少卿。”

“微臣替李郅谢主隆恩。”

“再怎么说,也是建成的亲生血脉,派个人好生看着他,干的好,加官进爵,有异心,斩草除根。”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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