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语

虞醉被那双桃花眼里的赤诚爱意烫了一下，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红色绣金丝袖口漏出的白皙手指交错在一起，是肉眼就能看出的不适应。

燕离注意着女孩的每一点变化，意识到这点，眼底带上一抹痛苦和失落。

自己总会让她感觉难过，能让她开心的话也好……

虞醉不知道燕离的打算，平复了一下情绪，呼了口气，大着胆子抬起头。

把提前倒好带毒的酒毫不犹豫地移到自己面前，素手握紧酒壶把酒液斟到另一个杯里，递给燕离。

清澈透亮的小鹿眼里没有半分算计，带着纯粹的解脱。

“该，喝合卺酒了……”

燕离对上那双眼，温柔地笑了笑，声音柔的像是风，生怕把她吹散。

伸手接过酒杯，眼神贪婪地黏在虞醉身上，一寸一寸细细描绘着她的眉眼，发丝。

“阿虞，一定要喝吗……”

虞醉只觉得今天燕离的眼神灼热地有些骇人，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弥漫在空气里，丝丝麻麻地揪心。

红唇轻抿了抿，凤尾处的流苏垂在脸边，美得不可方物。

“喝了合卺酒礼才算成，大云都是这样的。”

虞醉从不是离经叛道不顾规矩的人，国破也从未想过为了儿女情长私奔，既然选择和燕离成婚，她也会好好地把礼行完。

燕离看着虞醉眼里的坚持和倔强，脑海里却只回荡着最后一句。

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才是夫妻。

薄唇爽快地勾起来，没有半分迟疑，举起酒杯碰上虞醉的杯子，语气里满是温柔缱绻。

“好，我的夫人……”

杯子碰在一起的清脆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燕离对着虞醉笑的无比眷恋。

毫不犹豫地仰头把酒液利落喝下，没有留下一滴。

“阿虞，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只要你会开心，死在你的手上，我才会愿意……

燕离笑的眼眯成两条缝，看着虞醉喝下杯子里的酒液，把杯子握在手里，低垂的眼看着金色杯壁上自己的倒影。

落寞的像是一个孩子，失去了所有的糖果和玩具。

桃花眼里泛上一层水雾，不知是难过还是真的醉了，薄唇一张一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呜咽。

“如果真的有来世，你可不可以试着去喜欢我……”

燕离的声音不算大，却被虞醉清晰地听进耳朵里，莫名地她的心尖颤了一下。

药效慢慢发作，剧痛已经从五脏六腑向外扩散，虞醉一只手紧抓着桌角，强撑着单薄的身子。

费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没有已经失了血色，吐着胭脂的唇红的更加明艳。

燕离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重影，虞醉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触了一下燕离的头。

出乎意料的柔软，像是刺猬的小肚子，尖刺之内是不为人知的软肉。

感受到头上被轻抚的触感，燕离有些不可置疑地抬起头。

龙凤花烛的灯光下，虞醉美得像是一个陶瓷娃娃，似乎下一秒就会破碎。

红唇吃力地扯了扯，却始终没能溢出一个字，黛眉轻蹙，背一下子塌下去，只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燕离一下子慌乱在原地，颤抖地接住虞醉，怀里的小脸没有半分血色，大口大口的暗色血液从嘴里溢出来，紧皱的眉头足以看出女孩的痛苦。

紧攥着虞醉的手，感受到渐渐逝去的体温，燕离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力气也跟着离开。

桃花眼里猩红一片，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求你，不要……”

燕离卑微地祈求却无济于事，睫羽一点点闭合着，直至完全覆盖住虞醉的眼。

她的嘴角始终上扬着，燕离辨认着她的嘴型，极致的痛苦在心脏里迸发，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一个未说出口的好字……